原来如此。
他们恍然大悟,面上浮现几分羞愧。
“那大师兄你快点回来。”
乾天宗弟子应了他的话,带人先走一步。
阿青跟在队伍中几次回头,沈南音并不允许她也留下,只朝她点点头。
阿青没办法,只好随人离开。
有了先前那一出,众人知道沈南音的态度,一时半刻不敢拿阿青做什么。
沈南音并不磨蹭,他们一走,他立刻赶回界门前,前后不过片刻功夫,已经寻不到被留在这里那几个弟子的身影了。
若他们只是离开了还好,就怕他们是出了事。
沈南音在四周查看痕迹,他很擅长做这些,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这里发生过什么。
他们不是自己离开的,是被强行带走。
思及自己之前恍惚看见的熟悉身影,沈南音握紧了手中剑,偏头道:“出来。”
林子里安静极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南音忍耐片刻,拔剑而出,复又道:“程雪意,出来。”
微风拂过,吹起几片落叶,他的目光落在飘摇的落叶上,跟着落叶转向带来微风的人。
他们数日未见,再次相见,只觉彼此变化天翻地覆,难以辨认。
沈南音没话和她说,红尘剑在手,剑灵铮鸣,杀意毕现。
程雪意看着那把剑,还有握剑的那个人,不知是不是该遗憾他居然活下来了。
碎心之伤,生剖白泽图,五雷轰顶之刑,一道道码加注下来,他居然还活着。
命真大。
程雪意正要开口,便听他一字一顿道:“那几人被带往了何处?”
她下意识指了一个方向,随后愣了愣道:“不觉得是我杀了他们吗?”
沈南音一言不发就要离开,那种将她视为无物的落差感让程雪意有些接受不了。
她飞身挡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瘦削的脸庞,问他:“你去哪里?最大的坏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不抓我,却要走?”
“那几个外宗弟子那么不尊重你,还去管他们做什么。”程雪意指着自己道,“不如来对付我。我应该是如今的修界公敌了吧,毕竟白泽图、镇妖塔和乾天宗的仙牢全都被我毁了。”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些——
“大师兄,我骗了你,还差点杀了你,你见不到我也就罢了,如今看见我,不想杀了我吗?”
程雪意往前走了几步,红尘剑的剑尖几乎就要抵住她的胸口。
沈南音平静地望着她:“我重伤未愈,不是你的对手,若冒然与你交手得不偿失,不如多救几个人。”
“……”这样。
程雪意说不出自己听到这个解释是高兴多一些,还是难过多一点儿。
她素来喜欢识时务的人,可这个人变成沈南音,面对的还是她,她心中五味陈杂。
“那……我要是不放你去救人呢?”
程雪意缓缓注视他的眉眼,“或许将那些人带走的就是我的手下呢?”
她做着对自己不利的假设,沈南音听见了,却没有任何要回应的意思。
他几次想要脱身,那副迫不及待与她分割的态度,让她很难不去阻拦他。
沈南音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与她动起手来。
他确实
伤得太重,握剑都有些滞涩。
这个人曾与她打得不可开交,难分胜负,却在关键时刻放了水,让她安然脱身。
程雪意空手接白刃,掌心鲜血流出来,她疼得微微皱眉,看到沈南音脸色终于变了。
做了那么多假设,问了那么多问题,其实她早知道答案。
他知道她在这里,折返回来救人,看到那几人不见了也没误会是她做的,只问人被带去哪里。
这样的他是不会误会她对镇妖塔和仙牢动手脚的。
她嘴唇干涩,手心很疼,眼前光线一暗,是沈南音收剑回鞘,紧紧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次再见,他好像真的没话对她说了,哪怕有肢体接触也是稍纵即逝,不刀剑相向似乎已经是他们最好的结果。
程雪意看见他摊开她的掌心,本能地要为她的伤口止血,在灵力释放出来后又猛地停住。
沈南音松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程雪意跑了几步,从后面抱住他的腰。
她紧紧搂住他,脸埋进他的衣袍,喃喃说道:“我想你了。”
沈南音浑身一震,手脚麻痹,肩颈紧绷。
他努力镇定,理智在不断思考促使程雪意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听到自己好像笑了一声,低声说了句:“想我?”
那语气里的自嘲和酸涩连他自己都有些听不下去。
他使劲拉开了她的双臂,与她保持距离,背对着她道:“若你是拿不准从清虚阁寻到的阵法能不能用,那我可以告诉你,阵法都是真的。”
“师尊已经知道你要用白泽图做什么,他故意将开启阵法交给你,是认可你用它去复活你母亲。”
程雪意瞳孔收缩,拧眉看着他的背影。
“所以你不必再来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了。”
没什么可以给她的,换言之就是,没有什么可以被她利用的了。
“如今我在乾天宗既无地位,也无特权。镇妖塔毁,仙牢覆灭,宗内一团乱麻。我知这不是你做的,无意与你拼个你死我活。我需要从你这里安全离开,去做更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