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床。
等等。
这里不是什么魔族监牢,也不是什么鬼魅之地,这里似乎——
“我在这客栈周围布下了阵法,阵法之中时间流速会减慢,不管我们在里面待了多久,在外面也不过眨眼之间。”
“这阵法精妙深奥,纵然是我也只能坚持十二个时辰。”
“不过足够了。”
……客栈。
原来他们只是在客栈里。
时间流速减慢的阵法,他从前在秘境里见过,她若是神愿师叔的女儿,又与血魔关系匪浅,甚至可能就是血魔和师叔的女儿,那血魔是从前天下第一的阵法大师,她肯定是会这些的。
只是她这么做是想——
“你方才不是问我,要怎么样才肯放你走?”
程雪意按住他的胸膛,刚好按在她留下的剑伤上。
她将他白衣拉开,看到那仍然在流血的伤疤。
都这么多天了伤口也没完全结痂,是因为伤得实在太深了,他又没时间好好疗伤的缘故。
刺这一剑的时候,她是真的想让他死。
若非他挪开一寸,剑就真的刺在他心脏上了。
饶是如此,剑光也是真切打在他心口处,击碎了那里面的心脏。
那颗碎裂的心脏不知是否已经拼凑好了。
程雪意俯下身来,轻轻舔去他伤口沁出的血珠,沈南音浑身一颤,挣扎着要起身,被她再次按回去。
“跟我做,做到你我尽兴,将白泽图引出来,你就可以离开了。”
沈南音说阵法是真的又如何,那她也不想用。
眼前明明摆着比费力开阵更快活轻松的方法,她为何非要用冒险用那阵?
她就要用这个人。
第69章 “程雪意,我求求你。”……
程雪意的要求简直无礼。
可她也从不是什么讲道理的人。
沈南音那种规行矩步,君子端方之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与她重逢的时候,真正发生的不是什么激烈的争吵,也没有大打出手,反而是现在这样于床榻之上衣袂交叠,发丝缠绕。
他本能地挣扎,不肯就范,程雪意好像也不是特别想逼迫他。
她任由自己被他推开,跌倒在床榻上,定定看着他。
半晌,她忽然大发慈悲道:“你要真的这么不愿意,不做也可以,你走吧。”
沈南音愣住,无神的双眼诧异地转向她的方向,尽管惊讶于她突兀地转变,还是迅速起身,将腰封裹好,离开得果断利落。
程雪意侧躺在床榻上,衣衫凌乱,没有半点要阻拦的意思。
她也不起身,一手撑头,一手晃了晃手里的铃铛,仍然看不到那人有什么停顿,她眼底冷意阵阵。
食指敲了敲银铃,程雪意当着沈南音的面传音给羽浮光:“浮光,让寒林来找我,越快越好。”
沈南音本来都要走到门边了,听到这句话忽然走不动了。
他手扣在门上,哪怕瞎了眼睛,也能想象出背后的程雪意现在是什么模样。
他耳力非凡,听到她似有若无地把玩银铃,漫不经心地将衣裙一件件脱掉,忘情地抚摸着自己。
那一声声的杀伤力远比她拔剑更让他溃不成军。
沈南音真的很难就这么离开。
因为他心中有个猜想。
哪怕那猜想的可能性只有十分之一,他也没办法就这么离开。
“真武道君怎么不走了?”程雪意漫不经心地望着他的背影,“方才不是还避我如蛇蝎,生怕我再拦着你吗?怎么现在又不肯走了?”
“难不成,你刚才那是欲擒故纵?”
程雪意转了个身,与沈南音背影对背影。
她向来不爱热脸贴人冷屁股,既然人家不愿意,她断不会一直上赶着。
她已经不是从前受制于人的乾天宗外门弟子,有的是选择。
可话虽如此,心里头却好像压了一块石头,人是转过来了,什么都看不见了,脑海中还是残留他双目失明之后有些不稳的脚步。
灵骨天成的剑仙变成那个步履蹒跚的模样,明明满足了她的恶趣味,可她一点都不高兴。
不高兴那就算了,她是个善于变通的人,一旦意识到折磨沈南音不会再让她感到高兴之后,她就不想那么做了。
“你的眼睛看不见只是暂时的。”程雪意望着客栈简陋的床围,眼睛有些酸疼,可她懒得去揉,“出了我的阵法,你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之所以会让他暂时看不见,可能为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
不想让人看见她的失态,也不想让人看见她的难过。
程雪意翻身趴在床上,脸埋在双臂之中,心里估算着寒林到这里的时辰。
寒林擅长易容和幻术,等他来了,叫他给她造一个旖旎的绮梦,应该也能引出白泽图。
“想来你也不会玩什么欲擒故纵,要走就赶紧滚,别让我动手赶你出去。”
程雪意声音有些闷,因为脸埋在臂间的缘故。
她说完话就不再开口,但房屋里另一个人的气息并未就此消失,反而越来越近。
地面微微震颤,程雪意手臂缓缓收紧。
她不知道自己对不住沈南音吗?她当然知道。
无论是她的欺骗和背叛,还是现在的逼迫与言语中伤,都是对他极大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