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释怀也没办法。
血咕嘟咕嘟往外冒,仿佛烧开的水壶。
她死路已到,最后的遗言,是不甘心又满是期许的四个字。
“后生可畏……”
程雪意拔出剑来,剑光照亮她的眉眼。
她轻盈后退,钟昔影的身体便没了承托,直接从高空坠落。
乌云随着她的坠落逐渐散去,天上只剩下精纯的剑气之海。
其实程雪意连魔气都没动用,只用了她属于修士的那一半血脉,用她的剑堂堂正正赢了钟昔影。
光芒照进来的时候,程雪意不太适应地眯了眯眼。
再睁大眼睛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不远处的沈南音。
她愣了一下,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来的,看见了多少。
想到前不久他才死了师尊,跟死了爹差不多,她张张口,不知是不是不该太快乐,是不是要稍微表示一下,安慰他节哀顺变?
可太难了,陆炳灵死了,她不放鞭炮都已经是对他的仁慈了,还要她说节哀,实在做不到。
矛盾之际,身子忽然脱力,不念前尘化光回到她的灵府,程雪意力竭地朝下坠落,身上密密麻麻的剑伤仍在流血。
她失
血过多,有些神智迷乱了。
沈南音在半空将她接住,手臂极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口,可伤口太多,此行难度太大,还是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一些。
程雪意微微蹙眉,疼得低声吸气,沈南音立刻松了点力道,紧锁眉头道:“一定很疼,忍耐一下,马上就不疼了。”
程雪意主动靠在他怀里,看着他精致的眉眼和眼底的担忧,轻轻摇了摇头。
“不疼。”她凑近了一些,喃喃说道,“看见你,就什么都不疼了。”
第93章 正文结局
和钟昔影一战,程雪意虽然信心满满,但也想过可能会输。
哪怕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会输,也得提前做好准备。
她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如果今天输了,死在钟昔影手下,至少不能让好不容易复活的阿娘跟着一起死,所以真的动手之后,她就把阿娘的魂魄锁进了剑里。
如此至少她死了,吸引钟昔影大部分注意力,对方应该不会非要斩断不念前尘。
钟昔影很喜欢这把剑,她看得出来,对方可能会拿走,但不会毁掉。
只要不被毁掉,阿娘就不会死,就会有回来的那一日。
就算她作为残魂自己做不到,还活着的沈南音也一定会帮她完成心愿。
哪怕她没时间交代遗言,她相信沈南音也可以明白她最期望的会是什么。
就是到时候可就得委屈了她,要替她守一辈子的寡——就算她死了,她的男人也不能有别人,多少年都不行,哪怕他飞升了,与天地同寿,这辈子也只能有她一个女人。
程雪意在心里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未来,唯独没安排沈南音,她不希望他和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有未来。
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乾天宗。
这一定是乾天宗,气候适宜,灵气充裕,四周陈设熟悉,是真武道场的静室。
程雪意坐起身来,低头看自己身上,剑伤全都愈合了,抬胳膊抬腿都不疼,衣服也换过,是以前还在乾天宗蛰伏时的弟子服,她摸了摸脸,如果不是感觉灵力不被压制,几乎以为时光倒流,回到了还在卧底的时候。
程雪意下了榻,找到书案上的镜子,沈南音的静室本来没有镜子,肯定是为了她才准备了一面水镜。
她照着水镜,看着镜中倒映的脸庞,想到自己被沈南音接住没多久就昏过去了,也不知昏迷了多久,人看着气色很好,不但不虚弱,好像还胖了点??
奇怪,在会胖,难不成还能吃东西?
程雪意表情古怪地摸了摸腰腹,突然冒出一个猜想。
她不会是——
程雪意猛地冲出静室,飞扬的发辫和发带与乾天宗宁静的和光映衬,带起热烈又温暖的春风。
正处理宗务的沈南音第一时间感知到她出来了,他手下笔尖一顿,身边的弟子不禁问道:“宗主,是玉简内有什么问题吗?”
不等沈南音回答,弟子便眼前一花,只觉一片雪花飞过,视野再清晰起来时,便看见宗主怀里抱着个姑娘,姑娘侧脸无瑕,眼睛极大,神采奕奕地忽扇着。
这张脸实在熟悉,弟子一看就知道是谁,神色微妙一瞬,无需沈南音吩咐,麻利地躬身退下,眼睛始终盯着地面,不窥视半分。
程雪意压根没在乎旁人,她有些被自己的猜想震撼到,满心满眼只有沈南音。
“大师兄!”
沈南音换了衣裳,是掌门仪冠,制式顶格,鹤吞日月的锦袍与莲花道冠繁复华丽,与他素日喜欢的寻常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这样的他别有一番俊美之姿,恍如画中仙走下画卷,一点点被她的红尘欲念染上色彩。
“你醒了。”
沈南音没对她当着人亲密放肆的行为做出任何指责,甚至看上去很受用,他认真地帮她理顺了凌乱的发丝和衣带,手落在她的发顶,轻柔地抚过,带着无限的眷恋与思念。
程雪意被摸得神思恍惚,禁不住问:“我睡了多久?”
沈南音望着她,定定说道:“恰好七七四十九日。”
……四十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