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也太残忍了吧?”
“嗄,疫魔当头,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时,还有功夫怜惜一个下贱货?老子兜里若是有钱,今日必买下这小表子,将他先囗囗,再囗囗,最后囗囗囗!”
洛洛听得眼眶发冷。
她蓦地拽过一个五粗三粗的男人,厉声喝问:“这是什么地方?如此伤天害理的事情,竟没人管吗!”
男人挣了两下挣不脱,神色便怯了,顶着声浪,扯起嗓子大吼着答她:“东鱼州,广陵府!三不管地界!修士不管!朝廷也不管!神仙都不管!”
洛洛艰难地转了转脑子。
东鱼州,她知道。那是历史书里面记载的事情了,很久很久以前,重星宗听信假情报,以为天道门当代道君冲关殒落,当即痛下黑手,奔着灭门而去。
结果人家道君还在。
两位老祖杀了个昏天黑地,把一片曾经丰腴富饶的地域给打烂了。灵脉全断,生机崩毁,再无恢复可能。
修士进入东鱼州地界,别说吸纳灵气,体内自己的灵力都得哗哗往外泄。
从此这一带成为仙家不争之地。
洛洛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曾经有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跑到东鱼州,把那些没人杀、没人管的妖魔屠了个一干二净。
这人浑身带伤,脸上都留了疤,喘着大气还要得意洋洋地吹嘘自己没事。
“区区东鱼!”
洛洛心里仿佛燃了火一般着急——这个人,他是谁?
玉台上的竞价结束了。
一个半披紫红甲胄、鼻梁被重刀劈断过、膀大腰圆枭雄模样的壮汉令人抬出两大箱花瓣,从二楼绣台倾倒下来,兜头将少年淹没。
少年细白的脖颈像天鹅弯下。自始至终,他抿唇沉默,逆来顺受。
老鸨子牙花都笑飞,迭声喊着军爷,忙前忙后地张罗着,让龟公们连花瓣带少年一起送入二楼厢房供客人受用。
少年被两个龟公扛在肩上,似一条麻绳。
洛洛皱眉想要追上楼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去路,无论如何也不能突破。楼梯走不了,飞身掠起,不过三尺就撞到一层看不见的气壁。
她和旁人一样,没花够钱,二楼上不去。
“散了散了!”
人群发出兴奋又惋惜的嘘声,纷纷掉头往外走。
“哎!仙长,是那个仙长!”有人喊了一嗓子,“仙长回来了!他一定杀掉了疫魔,他自己说的,他会救我们所有人!”
仙长?
洛洛心脏莫名一跳。她随着人群往楼外走,踏过门槛,没有碰到任何阻拦。
街道的人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洛洛踏翻南风楼门前一条长椅,跳上高处,只见一个人微垂着头,以剑拄地,喘息着站在那里。
剑上、身上很多血。
他站立的地方可以看见南风楼,他应当是看见了少年被卖出的那一幕。
人们围住他,七嘴八舌问个不停。
“仙长仙长,疫魔死了吗?我们得救了吗?”
“前头染疫的人还能救得回来吗?救我媳妇就行了,隔壁一家不是好东西,就让他们死了算了!”
“疫魔巢穴里有金银珠宝吗?仙长不需要俗物吧?能不能给我?”
洛洛心如鼓撞,脑袋里嗡嗡地响。
她听到自己的神魂在叫嚣——就是这个人!就是他!
可怕的热意和痒意从骨头深处泛起来,遍涌周身,激得她摇摇晃晃,踏着长椅站立不稳。
她的脑子里涌起一大片字眼,什么玉啊焚啊,春啊欢啊,艳啊浮啊……真的好想,和他睡觉。
那个人发出虚弱沙哑的声音:“是我实力不够……待我回宗门……”
他伤势太重,需要在城中稍事休养调息。
人群一静。
旋即,修士的声音被潮水般的失望嘘声淹没。
“嘁——没用!没用!”
“打不过又要跑了!从来都是这样!”
“跑了就不会再回来!当然不会再回来了,我们又给不了他们任何好处!”
洛洛呼吸急促,心跳欲炸。
她的身体越来越热,头脑却在这一刻凉了下来。
不对。不对。
她想要的那个人,怎么会在人前示弱呢,那分明是一个骨头断了还要放声大笑的人。
心间酸意难当,左边手腕刺痛。
“李……李……”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她要的不是眼前这人!
但是眼前这个人也很重要,他谁?
洛洛摁住冲动的心,定定站在原处看。
“仙长受伤也是为了咱们!”一个女子说道,“谁是医馆的,还不赶快给仙长看看伤?”
立刻便有人回:“医馆不都给疫者塞满了!除不掉疫魔,早晚所有人都得完蛋!”
片刻静默。
不知从哪里飘出一道细弱的、很有蛊惑性的声音:“食仙人肉,增寿延年,百病不侵。”
很快,这句话就像最可怕的疫病,在人群里迅速传染蔓延。
“食仙人肉,增寿延年,百病不侵?”
“食仙人肉,增寿延年,百病不侵!”
“食仙人肉……”
“食……”
重伤的修士震惧抬眸!
这是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眉眼间带着一股天之骄子常有的傲意,此次重伤,令他神色间颇有几分受挫。
听到周围这些话,更是让他震惊迷茫,难以置信。
“你们?”拄剑的手微颤。
众人团团围住他,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好像一群渴血的狼。
凝重的空气很快被打破。
一个脸上和手背上生了腐烂红疮的瘦男人扑了出来,手里拿一把割创肉的小弯刀,扎向那个伤得站不稳的修士,猝不及防从他手臂上剜下一块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