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日后,迟迟未见溯宁现身,更没有得到原崇山回音的原枝终于不打算再等下去了,她有心要在越斛生辰前了结此事,于是亲自带着随侍灵族前来。
眼见她前来,这两日间度日如年的贺楼潮领着贺楼部所有在此的鲛人拜见过这位神族灵使。
坐在殿中主位上,原枝的目光扫过在场鲛人,神情喜怒难辨。
“她随贺楼部前来贺龙君生辰,却到如今都不见踪影,未免奇怪。”她不疾不徐地开口,“还是说,她如此,是刻意在躲本使?”
“我竟如此可怕,让她连见一面都不敢?”
若非心中有鬼,如何不敢见她,难道贺楼云珠所学神族术法,真与到现在还没出现的原崇山有关?
贺楼潮低着头,不敢直视于她:“能蒙神使传召,是贺楼部荣幸,但云珠年幼,或许是第一次前来龙宫,觉得新奇,这才流连不归……”
原枝笑了一声:“你倒是颇为维护这个妹妹。”
上一刻还在平静与贺楼潮说话的她突然发难,无形压力瞬间降临在贺楼潮身上,逼得他跪了下去,鱼尾重重砸在地面。
比起原崇山,原枝的实力还要更强上几分,至少贺楼潮不是她的对手。
“不知贺楼云珠待你又如何?”原枝再次开口,她倒要看看,贺楼云珠是不是当真不在此处,又是不是真的能看着自己兄长身死。
贺楼潮身周承受的压力更重,淡淡血腥味弥散在海水中,殿中鲛人皆现惶恐之色,但他们刚要上前,便被原枝带来的灵族护卫逼退。
威压下,贺楼潮咬紧牙关,艰难挺直了脊背,没有开口求饶。
他不会向灵族求饶。
原枝坐在主位,神情看似漫不经心,但手中灵力一转,立刻有翻涌水波形成羽箭,疾射向前,快得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
这支羽箭看起来并不如何声势浩大,却足以要了贺楼潮性命。
羽箭倏忽已至眼前,贺楼潮瞳孔放大,生死攸关之际,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鲛丹旋转,在场鲛人只看到耀目灵光亮起,与羽箭碰撞在一处。
羽箭四分五裂,灵力溅射的余波将贺楼潮向后推了出去,也是在此时,原枝站起身,面色沉沉地看向他,神情不见之前的随意。
这不是鲛人的血脉天赋。
但澜沧海中这些妖族,根本无从学得术法,何况是这等术法!
不知想到什么,原枝神色变幻,最后定格在透出几分狠意的表情上:“此等术法,是你们自何处窃取,还不快交出来!”
这不是她所知术法,也就不可能与原崇山有关,那么这条鲛人是自何处得了传承?
原枝意识到了这背后潜藏的机遇,她几乎忍不住为之战栗起来。
贺楼潮的身体横飞而来,脖颈落入她手中,他半张脸都为口中涌出的血所污,眼中却还仍存几分清明,闭口不肯言。
“只要你肯如实交代,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原枝放柔声音,对这等卑贱妖族,比起威逼,或许利诱更为奏效,她取出一枚坠了绯红羽毛的玉印,“妙音神上印鉴在此,我自不会欺你。”
神识捕捉到赤羽上遗留的气息,龙冢内,溯宁在幻象中睁开眼。
第二十一章 你可识得一只叫鸣微的杂毛……
海水中,原枝握着印鉴的手向前,让贺楼潮足以看清玉印上代表昌黎氏身份的徽记。
当她拿出这枚印鉴时,也就不必怀疑她话中真伪,原枝绝不敢以神族名义轻率许下诺言又转头违背。
贺楼部鲛人尽皆看向贺楼潮,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神色却分明已经为原枝的话所打动。
少主只要应下,不仅能性命无虞,或许还能得来昌黎神族的奖赏——
若是能因此成为神族的附庸,贺楼部便再不同以往了!
贺楼潮的神情却并未因这番话生出什么变化,他近乎平静地看着原枝,一语未发。
如果不是体会了原崇山如何行事,他或许也会觉得动心。
原枝不知他心中所想,还想说什么,手中玉印却突然脱手而出。
她猛地转头望去,只见殿门处,不知何时出现的溯宁指尖握住了印鉴,裙袂迤逦,像是盈着月辉。
也是在殿中诸多灵族与鲛人将目光投向她时,玉石在溯宁手中骤然化作齑粉。
随着意识中的幻象加重,她对灵力的掌控也就失了几分精准,好在及时收手,缀在印鉴上两枚赤羽才得以幸免。
但这一幕却叫原枝失了所有的冷静,眉目间笼上厚重阴霾,神情已是惊怒到了极点:“你胆敢毁去神上印鉴!”
溯宁未曾在意她的话,伸手接住在印鉴粉碎后飘落下来的赤羽,垂眸端详。
这是凤族的翎羽,其上附着令她觉得莫名熟悉的气息。
她从前,好像识得这么一只鸟儿。
一只杂毛小鸟。
溯宁的漠视无疑让原枝更觉恼怒,不过残存的些许理智让她没有贸然动手,能在她毫无察觉下出现并夺去印鉴,溯宁的修为显然不容小觑,何况现下还不知她是何来历。
但她身上气息是……
鲛人?!
原枝心下有了个猜测,神色变幻,更多了几分阴沉:“你是谁——”
“她便是贺楼云珠!”殿中有鲛人开口道,话中难掩怨气。
在他看来,便是因为溯宁不在,他们才会被灵族封禁在此,忧心煎熬。
得到答案的原枝扼住贺楼潮脖颈的手更紧了两分,她看向溯宁:“你可知对神族不敬,是什么罪名!”
毁去印鉴之举,已经足以被视作对昌黎神族的挑衅!即便是龙族,也不敢行如此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