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先祖立约之时若得天地见证,有誓在前,谁知这誓言会不会祸及你我?”
与凡人不同,修士得天地见证立约,便轻易不能违背。
“当务之急,还是先理清朝陵家主与她先辈究竟有什么约定,找出存证。”
“不错,总不能由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正在他们商讨时,一直握着石印端详,花白胡子长得快拖在地上的老人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
在场朝氏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十三叔祖,你想起什么了?”老妪率先开口,口中问道。
这位十三叔祖在族中无论年纪还是辈分,都是最长,也是为数不多曾在朝陵先祖还在世时,在她身边跟随过的族人,说不定他真知道什么。
跟着他一路去了朝氏宗祠中,朝氏几名族老眼看着这位十三叔祖爬上了横梁,摸索着自后方取出了张落满了尘灰的绢帛。
老者颤颤巍巍地往下爬,看得人实在担心他会不会直接摔将下来。
落在地上,他抖了抖绢帛上的灰,展开却是空无一物。
老者回忆道:“当年朝陵家主说过,只要有人持此印来,便取这张绢帛……”
不过几千年过去,都不见有人执印前来,这张绢帛就被彻底忘在横梁上积灰了。
说话间,他将石印盖在了绢帛上,灵光闪动,顿时便有字迹显现。
几个脑袋同时凑了过来,迫不及待地要看朝陵在绢帛上留下了什么话,但下一刻,老妪失声道:“怎么可能?!”
“什么叫将朝氏尽予,皆从其命行事?”中年男人扯着绢帛,这上面竟连当年约定如何,与她立约的人是谁都没提及,让他们连如今前来的少女是什么身份也无法确定。
“十三叔祖,你确定这绢帛真是先祖留下的?”
“这上面可是朝陵家主当年留下的神识烙印,做不了假。”长须老者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绢帛中的内容,眯缝着眼,好不容易看清了字,也陷入了茫然。
先祖这是将整个朝氏都许了出去?!
“如今该怎么办?”
朝氏静室中,三十余位朝氏族老再度聚首。
朝陵留下的绢帛不容作伪,但他们难道真要将朝氏所有,尽予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少女不成?
“先祖留下遗命不错,但如今时移世易,她既已不在,朝氏为何还要遵她的命令行事。”
却是不打算认了。
既然只是一道遗命,并未立下什么能限制他们的天道誓言,他们又有何惧。
“但她身边可有一位或在太微境的大能……”
便是朝氏不惧一名太微境修士,但谁知她背后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人物。
“何况此事若传出去,我朝氏岂不是要落下个言而无信的名声?”女子眉头紧皱。
溯宁既执印而来,朝氏众人自是认为她知道绢帛中所载。
听了这话,立时有人不满地觑向她,质问道:“那难道真要遵先祖遗命,将我朝氏拱手送给她不成?!”
“自然不是,但她身边有人护持,若无把握便动手,朝氏岂不是树了个大敌!”
就算朝氏之中有数名太微境修士,也未必能将这老者永远留下,一旦让他逃了,日后寝食难安的便该是他们了。
“先祖当年究竟欠下何等人情,才会许出这样的承诺!”中年男子神情恼火,如今好了,真有人执印上门来了。
他们当然是不打算遵朝陵遗命行事了,但要如何应对却迟迟不能达成一致,各有一番说法。
说着说着,眼见便又要吵起来了,同为朝氏族老,又都位高权重,自是谁也不服谁。
就在静室中气氛越加紧张时,沉思许久的老妪忽然一拍桌案,有了主意:“依照先祖遗命,那便把朝氏的家主许给她不就行了!”
什么?
数十道目光顿时都看向了老妪,她慢条斯理道:“她与我朝氏家主成婚,这如何不是将朝氏尽予?”
至少名义上是如此。
在场朝氏族老初听觉得这话荒谬,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主意再好不过。
数月前,朝氏主支一脉数名族老意外陨落秘境,其中也包括朝氏前上任家主,朝行月的父亲。
修士境界越高,传承血脉便越艰难,是以朝行月的父亲多年也只得他一个儿子。
与其父相比,朝行月的天资堪称平庸,服下不知多少灵物,体内穴窍也只开了七宿,少时数次参与都天学宫的擢选都未能过,成了邺都城中世族茶余饭后的笑话。
在父亲死后,身为少主的朝行月理当继任家主,于是他便在行了及冠礼后被匆匆推上了家主之位。
他母亲是北燕仙门弟子,并非出身世族,是以朝行月的母族也就不能为他提供什么助力。
既无境界,又无手段,面对这样一位家主,朝氏诸多旁支势力先后露出獠牙,要瓜分朝行月名下的产业。
他前往南荒取回父亲尸骸,途中遭遇数场刺杀,若非身边老媪尽心相护,甚至不可能活着回到邺都。
在回到邺都之后,他便躲入城中一处别院中,连朝氏府邸也不敢回,似乎是被吓破了胆。
见此,朝氏众多族老更是再无所顾忌,光明正大地分割起原属于家主的资源,今日争执的矿脉便是其中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