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萝心虚地狡辩道。

我移开手，可怖的鞭痕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光洁无痕的背，我将她的衣衫拢了起来，掩住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

“好了，快穿上，别着凉了。”

松萝缠着问我究竟是怎样办到的。

我得意地挑起眉头，唇角弯弯：“对我们妖族来说就是小意思啦。”

妖力和生命之源都储存在妖丹之中，只需要在使用妖力的时候，取出一点生命之源，就能达到治愈疗伤的效果。

但是一般的妖族不会这样做。

因为这无异于是在损伤自己的性命，生命之源的多少，关系着本体寿命的长短。

我将松萝的长发放了下来，用木梳为她梳头，天气正好，阳光撒在她的身上，发出柔和的光，我眯着眼睛，从她灵动的眼中看见了自己脸上浅浅的笑。

从没有谁教过我，要如何回报真心对待自己的人。

燕归是在一个雨夜回来的。

他没有来后院，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脚步声很轻，像是刻意收敛着气息，不让我发现。

可我早早就闯入了他的房内，坐在桌边等他。

桃花所落之处，皆是我的视线所达之处，燕归想要瞒过我，这不现实。

他的气息很弱，竟没有察觉房间内有人，我听见他的喘息声，看见他那张苍白的脸，心里有些难受。

燕归推开门，见我端端正正地坐在桌边，脚步顿了顿，挺直了脊背。

勾起一个和平时别无二致的懒散笑意。

“小花妖，怎么，霸占了我的后院不够，还要霸占我的房间吗？”

他将烛火点燃，置于桌上，房间内顿时亮起昏黄的光。

我开门见山道：“燕归，让我帮你疗伤吧，我们妖族，有治愈能力。”

燕归没回答我，兀自打开窗，探出头，感受着微风拂面，凉意顺着窗口散进屋内。

半晌，他才说。

“我没有受伤，据我所知，桃花妖并无治愈能力。”

我料到他会否认，会质疑，这不奇怪，警惕才是燕归的底色，我想当然地觉得他在警惕，并且打算利用一下信息差。

知道妖丹能疗伤的人不多，我赌燕归不知道。

“妖的五感是寻常人的十倍，你瞒不了我，即使你身上的血腥气很浅，浅到我一时间都闻不出来，但气息不会骗人。”

他一定不知道现在的他气息有多微弱，哪怕我将他放在天平上，也许赢的会是我。

燕归转过身，倚靠在墙壁上，并不规整地站着，一条腿随意地弯起，垂着头看向我。

语气波澜不惊：“如果你的治愈能力是指用妖丹的话，那我不接受，小花妖，自私一点，嗯？”

我一脸骇然。

他居然知道！

“别把我想得太无知，还有，你是出于什么想法为我疗伤的呢？”

燕归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低声问道。

我说：“我不喜欢欠人情。”

“你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这份恩情我无以为报，唯有下辈子……”

他打断了我，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强维持住从容。

“好了，我知道了，你这张嘴里说不出我爱听的话，回去吧，你不欠我什么，是我一意孤行，一切后果我都甘之若饴。”

燕归将我推了出去，然后扣上了门。

我没听懂他的话，转身欲敲门，发现他将窗户关了，烛火也熄灭了，房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在人间，这代表着应该回避了。

我缩在墙角，将所有妖气收敛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燕归咳嗽的声音，起初声音很小，后来愈发大了起来，就变成了闷咳。

极为压抑的咳嗽声，低沉而又不清晰，他定是将自己的嘴捂了起来。

今夜没有月亮，没有繁星，只有满目漆黑和滴滴答答的雨声，从屋檐下滴落，砸在青石板，溅起一阵水花。

我保持着这个姿势到天明，觉得一股莫名的气涌上心头，留云宗没有对我做出任何惩戒，无论是逮捕我或是将我赶出去。

就像是杀鸡儆猴，宗主严厉地惩罚了为我说话的燕归和松萝二人，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向所有弟子表明了他的态度。

靠近我，没好果子吃。

我听松萝说，老头子本来是要将我赶出留云山的，哪怕是将我连根拔起，哪怕我因此伤了根基，再不能化形。

一只孤零零的小花妖，又有谁在乎我的死活呢？

她说，燕归和宗主做了一个交易，让我得以留在这里的交易。

我再问，松萝却不肯说了，只是抱住我，嘟囔道：“大师兄太狡猾了！”

下雨天不适合思考。

当然夜晚更不适合。

所以千万不能在雨夜思考。

不然就会像我一样，头脑一热，情绪控制理智，等清醒过来时，人已经站在了老头子的花房面前。

这确实是个窄小的花房，几块木版加个顶就成了一个简陋的花房。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只觉根本没有能下脚的地方，地上木梯上都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盆，里面是焉了吧唧的草。

只一眼，我认出了这种花，名为残心花，是一种很罕见的花，花语是钟爱残缺不完美的爱，传闻残心花妖一生执着于追寻单方面的爱。

在爱上一个人时，她能付出自己的全部，倾尽热烈的爱意，让那人被自己浓郁而又窒息的爱意包裹。

但她并不渴求对方的爱意，相反，如果那人对她表达了爱意，残心花妖就会决绝地离去，任凭对方如何阻拦，就算是剖开自己的心给她看，残心花妖也只会无情地踩上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