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和他的小萤火虫(60)
也是,现在天地间灵气这样稀薄,陛下如果喜欢那种能修成人形的萤火虫,还真有点困难,起码雪沛没见过,于是他思考了下才开口:“那你想找飞蛾吗,我认识一只。”
就是有点聒噪,翅膀也灰扑扑的,不如他的好看,雪沛的翅膀可是透明的,带着些许精细的纹路,比轻纱还要薄。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萧安礼把荷包攥得更紧了。
雪沛想了想:“不过飞蛾不会发光,的确不一样。”
“当然,”萧安礼微微叹息,“全部……都不一样。”
说完,他就以袖掩口,连着咳嗽了好几声,离得近,雪沛帮着拍陛下的后背,关切道:“怎么了,你也不舒服吗?”
萧安礼垂着头:“没事,可能刚才有点吓到了,咳、咳咳!”
他说着,就支撑不住身体似的,稍微晃了下,幸好雪沛眼疾手快地抱着对方,才不至于摔到床上。
雪沛有点慌了:“陛下,你没事吧?”
他吃喝得差不多了,正准备睡觉休息呢,怎么萧安礼要倒下了?
虚弱的人变成了陛下,呼出的气都有些发烫:“没事,朕刚才忧思太重,别把病气传给你了……你先休息吧。”
萧安礼说着就抬头,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朕真的没事。”
雪沛傻眼了,愣愣地眨着眼睛。
萧安礼本来就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又刚刚哭过,给严肃冷峻的脸增添了些颜色,眸子水汽盈盈的,睫毛也很乌润,整个人都仿佛湿漉漉的一株小睡莲,不胜凉风的怯弱。
再加上刚才只顾得照顾雪沛,急得都出了汗,陛下把礼仪全都忘了,端方矜贵没了,衣襟都不自觉地散落了些,顺着喉结往下,能清晰看到锁骨和——
雪沛眼睛眨得快了些。
“是朕没用,”萧安礼突然又开口,“让人打着你了,现在还疼吗?”
雪沛很慢地摇头:“不疼……”
离得太近了,雪沛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的药味儿,那是他刚被抱到床上,萧安礼端着参汤就要喂他,雪沛不肯喝,挣扎的过程中碰翻了碗,洒在龙袍下摆的流云上。
没有去换衣服吗?
雪沛的心里,这才后知后觉地生出了愧疚。
“陛下,我真的不疼,”他看着萧安礼的眼睛,认真解释,“那会儿只是被打懵了,所以晕倒了一小会,但你放心。”
雪沛说着,就爬起来站在床上转了圈,伸着胳膊给陛下看。
“你瞧,我哪儿都好好的,一点问题也没有,我刚才是故意装虚弱的,对不起。”
他又坐了回去:“非常对不起,让你为我难过了。”
萧安礼沉默了下,轻声说:“为你难过是应该的。”
雪沛“啊”了一声:“陛下,我经常让你难过吗?”
“偶尔。”
萧安礼说着,就拉起雪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很偶尔的时候,你会让朕难过。”
雪沛的指尖瑟缩了下。
他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难过,不然,他也要跟着伤心了。
“而更多的时候,是高兴,”萧安礼凝视着雪沛,声音好轻,“是愉悦,也是无可奈何,是觉得这世上竟有只小虫儿,愿意为我发光。”
——只为了哄他开心。
“对不起啊,”雪沛有些鼻酸了,“我不想让你因为我难过。”
他想起了萧安礼刚才的眼泪,很迟钝的,现在才真正烫到了雪沛的心尖,让他的胸腔都跟着隐隐发痛,灼烧。
萧安礼还握着雪沛的手:“那朕刚才哭,你会觉得没出息吗?”
雪沛摇头:“不会。”
他喜欢会流泪的陛下。
萧安礼有些怀疑的样子:“真的吗,朕不信。”
“真的,”雪沛鼻子酸,他把眼睛睁得很大,不敢眨眼,生怕跟着掉下眼泪,“我一点也不觉得你没出息呜呜呜哇哇哇——”
他再也忍不住,哭着埋进萧安礼的怀里:“陛下,你刚才的眼泪把我烫得好痛啊!”
萧安礼怔住,他本来正准备接一句不然你亲朕一口,朕就信了,结果雪沛突然也情绪上来了,抓着他的衣襟,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好的,弄得场景这么滑稽。
“对不起,”雪沛今天道了好几次歉,“刚才你流泪的时候,我没有哄你,我、我现在就哄。”
“陛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把宝石还给了我,一点都不贪财,还非常心软。”
刚才不知情的李公公犯错,陛下也没责罚他,只是给矮胖的太监吓坏了,看到陛下魂不守舍的模样,以为自己给天都捅出了窟窿,在外头亲手伺候着熬汤药,雪沛不喝,就继续蹲着生火。
“不仅如此,你力气很大,也很有能力,”雪沛抽噎着,“百姓现在过得都很好,我听说边境已经不再打仗了,虽然你不会发光,但你真的做了好多的事。”
他把头从萧安礼怀里抬起来,使劲儿擦了擦眼泪:“好了,现在该你哄我了。”
萧安礼被这突如其来的伤心弄懵了,手足无措的,已经开始一边拍雪沛的后背安抚,一边从身上往外掏宝石了,太着急了,一股脑儿都往雪沛怀里塞:“给你,都是你的!”
雪沛接住了,还在哭:“那你也哄我啊,该你了!”
这还是他修炼成人后,第一次流泪呢。
以前哪怕洞穴被摧毁,收藏的宝贝被抢走,被投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大牢,他也没有掉眼泪,那么胆小的雪沛,会因为受到惊吓而差点哭,但眼泪从来没真正掉下来。
雪沛一点也不难为情,他太伤心了,看着萧安礼衣襟前的大片湿润,抽了下鼻子:“你怎么还不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