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险,我有BGM[无限](137)+番外
水位已涨到老槐树半腰,许蔚浮出水面换了一口气,雨丝击打在脸上,有些痛。
她一头扎得更深,向幽深的洞底潜去。
有时候识别谎言并不难,但真假参半,或是掩盖了部分事实的真相才难以分辨。
小男孩很聪明,它早就想好如何藏住自己的故事。
不论是第一次念的那曲童谣,还是第二次坟上被姥姥逼着吞下东西驱魔,它都试图以自己的凄惨遭遇占据故事主导。
它在使劲诉说变成这幅模样是情有可原的——村里本就邪肆疯魔的氛围、混乱的家庭环境以及至亲的虐待是催生它的诱因。
它说自己死在父亲坟上,被姥姥亲手杀死。
但真假参半的谎言,也极易因那部分真实而自相矛盾。
许蔚不会忘记它撕扯老鼠时的兴奋眼神,不会忽略它看到张婆子脸上的鲜血时跃跃欲试的表情。
如果说越家村的存在,是一群愚昧、迷信、疯魔的罪恶集群,那么它便是由这份土地滋养出的比邪肆更邪肆的存在。
而眼前这尸山血海的景象,进一步佐证了她的猜想。
越祖神因躯体的缺失神力大减,那么在这个副本里,同为邪神的小男孩也逃不开被躯体束缚的命运。
它在掩藏自己真正的死亡之地。
倘若被它的身世吸引注意,又因为几句模糊的“你是为我而来”而着力探究背后的故事,才真是着了它的道。
抛去这表象的一切,接下来的判断便很好作了。
越家村在张婆子一家还存在的时期已盛行食人之道,痴迷成风,并从一开始的献祭村里人发展成诱骗、购买外乡人的联合作业,大广场上什至有专门为此而建的平台,只等着活宰完毕便争抢分食。
他们还认为男童是最延年益寿的存在。
在此情况上,许蔚并不认为张婆子会在坟上直接杀死小男孩。
倘若真要动手,那也是一具“食之可长生不老”的新鲜肉/.体。
由两个小孩献祭的落碑仪式,砍刀砍下,头颅便只剩一层连着的薄皮耷拉下来。
正如小男孩一直歪折的脑袋。
上一次在坟墓里,许蔚不仅割了它的喉,还捅了它一刀,这一回胸口明明更严重的刀伤却不见了,脖子上的断口越发严重。
它没法掩饰自己真实的伤口,所以才拼命遮掩、转移她的注意力——真实的死亡之地极可能是广场的平台或村口的石碑。
平台附近没有端倪,许蔚便一路来到这里。
洞底的黑暗超出了想象,手电筒微弱的光只能照明一部分水波与越发稀疏的浮游尸堆,再潜下去,气便不够回去了。
许蔚再次下潜。
事实比她想象的更复杂,但同样也更有利于玩家。
当眼见石碑附近的大坑以及数不清的尸体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副本的名字叫做荒村。
这个村子,早在很久之前就不复存在。
小男孩被姥姥哄骗着吃下各样“驱邪”物,总算“褪去邪魔”,于是奶奶为他送行,吃糕点、穿新衣,一路行至村口的石碑下,那里正等着一群饥肠辘辘的人。
被摁在石碑旁,大砍刀砍下,鲜血喷溅一地,饥渴的人群冲上来分食。
“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
姥姥抱着最精华最大块的肉大块朵颐:“五十年,又能再等五十年了……”
终于,越家村死去的冤鬼、小男孩生来的邪肆以及这片土地上弥漫、滋生的血腥气,与罪孽深重、罄竹难书的这群邪/.教/.徒共同酝酿出一个新的邪神。
它生来是要报复的,诞生之时便屠戮了所有人。
尸骨成堆。
许蔚眼前一亮。
一具粘连着部分皮肉的白骨静静地躺在洞底,并未受浮力的影响,反而显得有些沉重。
她憋着最后一口气游到底,在触到它的一瞬间使用技能。
天地在塌陷。
汹涌的潮水轰隆隆褪去,地面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画面开始频繁地失真扭曲,一切都在毁灭。
这个世界被她找到了最脆弱的部分,以极细小的针尖触碰便瞬间崩塌。
刺目的艳阳再一次笼罩下来,透着灼热的温度。
许蔚出现在村长家门口,还维持着俯卧于地伸长够东西的姿势。
前方,一条血红肌肉纹理与白骨相间的小腿正在她手掌的一厘米处。
骷髅人转过身来,下颚骨一张一合:“祖姑奶奶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可得继续去游街了。”
许蔚从地上爬起来,扫视骤然变得荒芜腐朽、灰尘遍布的破败村落,点了点头。
“去吧。”
待骨人村长一瘸一拐地离开,她看了眼手中仍握着的红色雕像,面部的线条又明晰了一些。
她快步向玩家住处赶去。
一进门,就听见陈雨在哭。
张浩、孙一、路樊野、陈雨,没有吕前。
孙一的脸色很差,腹部绑着的绷带还在渗出血色,骂骂咧咧。
张浩沉声同苍白着脸的路樊野在说些什么。
见到许蔚,陈雨惊诧地退后几步,胳膊的伤撞到本就破烂不堪的桌角,痛叫一声摔倒在地,桌子也塌了。
张浩一副活见鬼的模样。
许蔚踏进门槛的脚步停伫:“怎么了?”
“你,是人是鬼?”孙一警惕地打量她。
许蔚眉梢一挑:“我不在的时候有人假扮我?”
陈雨呆坐于地抱着手臂,又是期盼又是畏惧地望着她。
张浩不停向路樊野侧目,像是想问什么又没敢说。
许蔚一个人与四人对峙,诡异沉默的场面持续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