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你别在院子里!”崔定畏手畏脚的,怕打到他娘。
周艾眼眶泛酸,笑着“哎”了一声, 匆匆转过身进了灶屋。
她忽然意识到,崔定不一样了。
难得不用早起干活儿, 叶以舒本想着赖床一会儿。但被鸡鸭吵醒后, 怎么都睡不着了。
村子在山里,早上也不算太热。
叶以舒坐起身来,披着凌乱的长发对着紧闭的门发呆。
今早要做什么来着?
宋枕锦已经穿好衣服站在床沿,回头看哥儿目光发直,唇角笑意勾勒, 不过转瞬又看不见。
“要不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了。”
叶以舒紧跟着宋枕锦起身,穿好衣服出门去,见崔定已经耍拳耍出了汗。那领前跟后背的衣服被洇得颜色深了一片。
再看崔定那屋,窗口坐着的豆苗。
叶以舒道:“豆苗,看书看完了也跟菜头练练。”
豆苗:“我练干什么?”
“强身健体。”叶以舒道,“我打算送你去学点武术,你考虑考虑?”
豆苗一听,不解看着他哥。“哥,我学武干嘛?”
叶以舒道:“强身健体。”
崔定眼睛发光,屁颠屁颠跑进屋里去把豆苗拖了出来。
“练嘛!我让我师父也教你。”
“等等,等等!我书还没看完呢。”豆苗力气没他大,拖着拖着,就被拔萝卜似地拉了出来。
叶以舒一手一个小孩脑袋,拍瓜似的敲了敲。
“豆苗,哥说真的,你考虑一下?”
“好。”豆苗应道。
叶以舒松手,也不管两小孩怎么拉扯,他去灶屋里帮周艾做饭。
周艾见他一来就往灶膛前的矮凳上坐,飞速别开头,不让他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睛。她道:“不用你。”
“那我走了?”叶以舒起身。
“没说完呢,走什么走!”周艾搅和着手上的面饼,飞快睨一眼叶以舒,“你去后院把那只黑母鸡抓来杀了。”
“周姨要给我们炖鸡?”叶以舒展颜一笑,“谢谢周姨,周姨对我可真好。”
周艾道:“给我儿子吃的,你想得美。”
叶以舒抱臂往门口一靠,跟身上有懒骨头似的,走不动道了。
“瞧周姨说的,既然没我一口吃的,我干嘛还要帮你。”
周艾气道:“我送去的鸡蛋你还吃得少了吗?!吃的时候就不知道闭嘴往碗里夹!”
叶以舒耸肩,笑得欠揍:“周姨,是杀给我们一起吃的就说是给我们吃的,非要话往菜头身上拐一下,承认对我们好很难?”
“谁对你们好了!”周艾跟被掐住脖子的鸡似的,声音都高亢了。
叶以舒摇头:“口是心非。”
“你还吃不吃了!”
“吃,吃还不成嘛。”叶以舒笑着出去,转身撞上宋枕锦。
宋大夫眼里疑惑,询问:“吵什么了?”
“谁乐意跟她吵,嘴巴就不饶人过。”叶以舒勾着宋枕锦手腕往后院一转,“宋大夫,抓鸡去。”
宋枕锦遂绑了衣摆跟宽袖,任劳任怨地去鸡圈。
早晨的鸡正活跃,宋大夫在里面追着绕了好几圈,手上只抓了点儿鸡毛。
叶以舒看他跑得微喘,额头出了一点汗,才施施然开门进去。
在宋枕锦又一次地追跑中,叶以舒随手一抓,就逮住了那只黑色的。
瞧着它另一边翅膀乱拍,到处都是鸡屎味儿,叶以舒皱眉拢住它两个翅膀,对宋枕锦道:“我怀疑你周姨是想整我。”
“不会。”
“怎么不会。明明早上喂鸡的时候最好抓,她偏要这会儿让我来。”
“你还抱怨上来,甭吃算了。”周艾在灶屋听到,推开窗户就冲着他凶道。
叶以舒无赖道:“那不成,不吃多亏啊。”
周艾重重地哼了一声,撞下了窗户。
宋枕锦无奈,打开鸡圈围栏,让哥儿出去。
宋仲河起了,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宋枕锦去屋里端了一碗撒了盐的水出来,叶以舒利落拔了鸡脖子上的毛,一刀下去,鸡挣扎断了气。
放完血,拔毛的活儿就是两个小孩儿的。
叶以舒去洗了手打算出门瞧瞧,周艾见了却道:“去哪儿!”
“随便走走。”叶以舒道。
“有那个闲心不来帮忙烧火。”周艾道。
“我先前不是坐那儿您不让嘛。”
周艾不看他,自个儿闷声在灶前忙活。
叶以舒想不通,不知自己哪儿惹到她了。不过为了家庭和谐,他就勉强顺一顺这人的意吧。
路过拔毛小队,两小孩儿蹲在倒了沸水的盆前。那鸡毛被水一烫,味道冲鼻。
叶以舒看他家豆苗干活儿仔细,崔定捏着鼻子,那紧皱的眉头和嫌弃眼神跟他娘一模一样。
“好臭。”
“那你别吃。”豆苗道。
“我就要吃!”
“吃就得干活儿。”豆苗手上利索,这活儿他不知做过多少了,“我们比比,谁拔得快!”
“比就比!”
这小孩儿德行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不会什么都强要。
也不知道为什么,豆苗的话他最是听得进去,一有空就喜欢回他们那里黏着豆苗。
叶以舒乐得有人制他。
照着这样发展,以后宋枕锦走了,这宋家还算有个别的希望。
吃过早饭,就有病人上门。
宋枕锦开始忙起来,叶以舒跟他说了一声,带着两个小孩儿出门去。
先拿着从县里带回来的礼以及施唯让带的东西送去给他师父,问候过了,再去叶家看看。
这房子不住人,腐朽得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