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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夫郎(53)

就这么一日一日,山上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

叶以舒拖着手上刚打的鹿,脸上冻得通红,肩上堆着白雪,发丝也结了冰。

为了打这鹿,他在灌木丛里蹲了半天。索性这次没跑空。

鹿拿去卖了,能卖个二三十两。这下能彻底治好他娘的病,他爹以后也不用愁了。

山上下雪,山下却没下。

叶以舒抖落身上的雪花,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他甩了甩头,感觉有些晕眩。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着了凉,脑子难受得紧。

扛着鹿下山,会经过绕村的河。

叶以舒也不知怎的,看到眼前的小路飘飘忽忽。脚下一错,踩着那滑腻不已的石头扑通一下掉入了河中。

他试图爬起来,但棉衣沾湿了水,重得紧。

水里暖和,真暖和……

外面冷,田间地头又没个人。叶以舒忽然被一股窒息感袭来,他眸子忽然一睁,立马往岸上挣扎去。

渐渐的,头越来越疼,只听一声“哥”,他便松懈了劲儿往水里沉去。

叶以舒已经三天没下山,叶家人在这期间丢了银子,忙乱地找叶正松。

施蒲柳两边着急,看山上下雪了哥儿都还没下山,赶忙让丈夫去找。

豆苗机灵,跑去施家借了猎狗来。

谁知刚到山脚,就看那岸边一头鹿,河里一个人影浮浮沉沉。吓得叶正坤当时腿就软了。

急急忙忙捞起哥儿回家去,让他娘给换了衣服又泡热水,摸着身上那冷气儿才消失。

“哥儿、哥儿……”

叶以舒迷糊间听到有人叫他,他微微睁眼,见是他爹娘。

他道:“鹿……”

“鹿什么鹿,哪有你人重要!”施蒲柳气急,又心疼得眼睛泛酸。要不是她这身子,她哥儿至于这样吗?

叶以舒头还晕着,闭了闭眼,又睡去。

施蒲柳反复摸着他额头,担忧道:“豆苗,去看看你爹请大夫怎么还没回来。”

“来了,来了!”

叶正坤请的是村里的赤脚大夫,大夫开了药,施蒲柳就去给哥儿熬上了。

等给人喝了,摸着他身上温度正常,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造孽……”说着,施蒲柳声音哽咽起来。她别过身去擦了擦眼泪,道:“以后不让你哥进山了。”

豆苗趴在床边,重重点头,也吓得眼眶发红。

天知道看见他哥在水里一动不动的时候,他跟爹吓得魂儿都没了。

“娘,宋大夫就是姐夫吗?”小家伙忽然问。

施蒲柳捂住他的嘴道:“别乱说,不是。”

豆苗道:“可是你们不是之前说……”

施蒲柳轻轻摇头。

豆苗沮丧:“要是是姐夫就好了,大哥哥以后受伤想看病就能看病。”

叶正坤听自家儿子这话,忽然给了他一下。

“哎哟!”豆苗捂头。

叶正坤瞪他道:“哪能这么说!”

施蒲柳也赶忙道:“什么生病,呸呸呸!”

豆苗捂嘴,知道自己说错了又赶紧跟着“呸呸呸”。

一家人在屋里守了一会儿,外边李四娘见人不干活儿又吵吵起来。施蒲柳跟叶正坤无法,只能出去。

豆苗留在屋里,施蒲柳关门时还叮嘱:“别吵着你大哥睡觉,时不时摸一摸他额头,要是摸着不对劲儿赶紧出来告诉我们。”

豆苗应声,在床榻上坐下。

这会儿还没到下午,农家里过了农忙,活儿轻但也杂。

鸡鸭要喂养。猪草要打,弄回来后还得剁碎了混着米糠煮熟。

施蒲柳在家除却给一家人洗衣,其余时候都是围着灶台打转。

叶正坤作为家里唯一能干活儿,也听指挥的壮年劳力。还得进山打柴,翻地,挑水,舂米,给菜地施肥……

就是出去上工了,这些活儿也会堆积起来等着他来做。

除非叶以舒不上山的时候能帮帮他。

至于叶开粮跟李四娘……那便想怎么歇着就怎么歇着。

冬日农闲,那些个老头老太太就喜欢聚在一起闲聊,按说金兰那诋毁自家人的事儿也过去有几个月了,老两口该闲不住往外走走去。

但银子丢了,也找了这么多天了,多半是找不回来了。老两口也知道,便更是难受,藏在屋子里不出。

他们一心等着叶正松回来,到时候就有他好看!

这等啊等,叶以舒从山上下来的第二天,人就回来了。

清晨,下林村被山岚缭绕,薄雾蔼蔼。

那雾气深重,十米不见人。

施蒲柳早上进灶屋烧热水忙活。忽然见院中闪过一道影,转头去,隔着门往外望却不见人分毫。

正害怕是什么鬼影呢,就听西厢房里一声惊叫。

全家忙穿了衣服出来,靠近西厢房一瞧,就见叶正松跪在地上被金兰拎着领口挣脱不得。

李四娘被吵醒了清梦,刚要吵吵,见是自己小儿子回来了,脸上一喜。

但又想起全家那丢失的银子,抄起院子里的扫帚就冲着人打去。

“还回来,你还敢回来!看老娘不打死你这个败家子!”李四娘憋了足足三日的愤怒尽数发泄出来,打得叶正松在屋里抱头鼠窜。

西厢房里好一通混乱,等到叶开粮起来了,那被打得哀哀唤疼的叶正松才被提溜到堂屋里跪着。

叶开粮看着这个自己最宠爱的儿子。

他把叶家的一切希望寄托于他,但如今看来,这就是个纯粹的败家子儿。

他忍着怒气,道:“叶正松,家里的银子呢?”

叶正松低着头,嗫嚅道:“爹、爹我没拿啊,什么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