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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家夫郎(83)

就因为他不善言辞,就因为他不如老幺机灵……

施蒲柳像知道自己男人在想什么,手臂挨着他,不发一语地陪着。

“分完了。”李四娘看着叶正坤眼睛不是眼睛, 鼻子不是鼻子,嫌弃表现在脸上。

族老们已经累了,谁家分家连根针都得算计清楚。

叶逢民精神不济。

又把两边问了,叶开粮那边说没什么事儿。

叶以舒却道:“族长,我那彩礼银子爷奶还没还给我呢。”

众人一听,转头看着叶开粮。

这一下,老脸都丢尽了!

叶以舒可不管人家要不要面子,将那随身携带的画了押的契纸拿出来。

族老也有几个认字的,传着看完,族老都觉得没脸。

“我叶氏宗族怎么摊上你这么个……”

哥儿的彩礼再怎么说都该给哥儿爹娘或者哥儿收着,爷奶竟还越过爹娘把这银钱拿了。

叶逢民不耐道:“叶开粮,还给哥儿。”

李四娘眼珠一转,坐起就哭:“哪里还有……”

刚吼完几个字,立马被拉扯了起来。

转眼一瞧,是里正家的媳妇,哪里再敢嚎。

叶逢民沉声问:“拿了还给花了?”

叶以舒道:“给我那小叔垫了……”

“叶以舒!”叶开粮喝道。

他们把叶正松进了赌坊要被砍手的事儿瞒着的,就算现在村中也大都知道了,但还是不愿意有人在族老面前当众说出来。

族长一听叶以舒提起叶正松,一想就想到了。

再一猜测叶以舒嫁人的时间,看叶开粮的眼神更是鄙夷。

哪个好人家做得出卖自家哥儿换钱的。真是,叶氏族人的脸都要跟着丢尽了!

叶逢民道:“叶开粮,这银子怎么着你都得给。”

叶开粮垂头。

“你自个儿来说的分家,既然前头算得那么清楚,这临了最后一桩事了也别耽搁。”

叶开粮咬紧牙齿活血吞。

人仿佛被抽走了精气神,一下子老了十岁。他道:“一亩良田要十两,就换山脚邻近的那二亩的良田。”

挺好,这下够吃了。

二亩上等田,两亩中等田。再有六亩山地,差不多。

“成了,明日跟我去衙门换过地契,这事儿就了了。”里正道。

几个老头早在这儿待不下去了,完事儿之后相继起身,也不看两老的,带着自家儿孙离开。

叶以舒拉着他爹娘走,豆苗跟在他身边。

进了屋,门一关,叶以舒跟豆苗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施蒲柳肩膀一颤,转个身,慢慢撑着床背对着两个孩子眼泪就落了下来。

叶以舒心里难受,拉着豆苗去了隔壁他屋。

门一关,那边哭声被隔绝了些,但还是能听清楚。且声音越来越大,里面夹杂着怨怼委屈,但也有大半的畅快。

“哥……”豆苗不安。

叶以舒皱眉托起小孩的脸,他道:“药膏有没有效果?”

“有,凉凉的。”

豆苗十岁,已经懂事。看这家彻底分成之后,他往床边一摊。

“哥,咱爹以后是不是就不用干那么多活儿了?”

“是。”

“咱娘是不是也不用被奶打了?”

“嗯。”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吃鸡腿儿不用吃鸡屁股了?”

叶以舒嫌弃,道:“你想吃鸡腿也可以自己抢。”

豆苗抿唇,露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他望着挂了蛛网的房梁,道:“分家真好。”

“哥,分家真好!”他眼睛水亮,又重重地重复道。

叶以舒道:“可惜,少了十五两。”

“什么?”豆苗坐直。

他拧着两根儿眉头,又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后忽然合掌一拍,道:“我知道了!”

“小叔养外室,花了三十两!”

叶以舒眉头一拧,抓着小孩问:“你怎么知道的?”

豆苗心虚,眼神飘忽道:“外面人都在说啊。”

叶以舒轻哼一声,拧了下小孩耳朵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你少听。”

“知道知道……”

……

院中很安静,雨忽然大了,噼里啪啦打在屋顶。

叶以舒跟豆苗并排坐着,呆望着院中。

含着水汽的风吹起来,一时间心中纷乱的麻线仿佛被一下子了清楚,松畅不已。

叶以舒听着雨声,还有时不时入耳的哭声,嘴角缓缓扯起一抹笑。

笑得真心实意,眉眼都灿烂生光。

总算,分了。

屋檐下滴落的水成了雨幕,哥俩坐靠着凳子,双腿舒展。两人脸上含笑。

一时间,只觉这山清了,天幕空旷,满是泥印的院子都顺眼了。

徐徐风中,飘荡着哥俩的懒洋洋的谈话。

“大哥,好像爹也哭了。”

“爹哭怎么了?你不也常哭。”

“哦,爹原来也会委屈啊。”

“人都会委屈……”

……

折腾到现在,天已经快黑了。

叶以舒闭眼打盹,靠了一会儿忽然感觉垂在身侧的手痒。

反手一抓,抓了一手湿漉漉的狗毛,还伴随着浓烈的狗臭味儿。

叶以舒睁开眼睛。

见阿黄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那尾巴直甩。

叶以舒抵着它脑袋防止它往自己身上扑,见门不知什么时半掩着,身上盖了棉衣。

他放下衣服,打算出去洗手。

开门就见搭了棚子的灶台边,宋大夫正绑了袖子,青竹一般立在那里。

叶以舒眉梢微扬,齿尖轻轻在唇上磨了磨。

挺行啊,都能在他家掌勺了。

提步过去,自水缸里打了水正要洗手。两个手腕忽然被一只隔着衣服的手背托着抬起,一瓢热水倒在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