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渡港(3)
她轻笑着摇头:“猜不到。”
“是——”主持人瞥了眼台本,扬声说,“让我们掌声有请,星华传媒有限公司董事长沈濯沈先生!”
满场掌声雷动,彩带飘舞,晏宁屏住呼吸,下意识看向台下,只见他已经起身,风度翩翩地阔步走上台。
很难形容这一刻的感受。
她出道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是第一次想撂挑子,夺过那个钟表形状的奖杯扔到地上,大喊“够了”,这样热度或许会比她拿影后高多了,但萧知许肯定会三尺白绫直接勒死她。
她被这个想法逗乐了。沈濯已经走到她身边,接过礼仪小姐手中的奖杯和鲜花,礼节性地与她拥抱。
晏宁只能被他带着走。
熟悉的温度传来时,晏宁竟然发觉自己眼底泛潮。
幸好这是一个哭出来大家也只会当她太激动的场合。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沈濯。
这个拥抱太长,长得不合时宜,晏宁正想推开他时,手腕却被他抓住了,她下意识想挣开,但那道力道不容抗拒。
微凉的指尖贴在她手腕内侧,缓缓在脉搏处摩擦了两下,那串檀木手串被他摘下。
刹那间晏宁心底一惊。
这串佛珠很细,不显眼,所以她一直戴着,不拍戏的时候,常年不离身。萧知许以前吐槽过,戴着串佛珠走红毯像什么样子,不大气,后来也就随她去了。
她戴的太久,以至于常常忽略了它的存在。
掌声似乎飘的很远,主持人还在说话,但晏宁什么都听不见了,仿佛置身于一个隔绝外界的结界中,万籁俱寂,甚至能听到檀木珠子转动、摩擦、碰撞发出的沉闷声音——那串佛珠被他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耳畔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冰冷、低沉。
“不是说想去波士顿读书吗,怎么来拍戏了?”
晏宁张了张口,一个音节也没发出来。
沈濯终于放开她。
主持人请她发表获奖感言,她弯下腰扶着话筒,脑中一片空白,只说“感谢楚浔”,便匆匆下台。
那道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看起来肯定很像落荒而逃,不过没人注意,反而一致认为这番感言很艺术。
简简单单四个字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网上讨论的热火朝天。
粉丝夸她“淡泊名利”,别人家获奖感言都要感谢这感谢那,感谢cctv感谢mtv,说不定还要泪洒现场,哽咽难言。她们家晏宁就一句话,轻描淡写,这格局,啧啧。
大部分路人觉得她这句话是在回应楚浔曾经那句“她是我永远的缪斯”。一家颇具影响力的杂志随后发文,盘点楚浔和晏宁的三年,把他们比作千里马和伯乐。晏宁觉得这个比喻不好,她不喜欢马。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人,这批人的成分非常复杂,有她所谓的对家的粉丝,也有她的黑粉,还有单纯日天日地看什么都不顺眼的网友。他们说:“就这?又开始立人设了。”“无语,她哪里配得上影后?金钟奖要完蛋了。”“又在炒作,她和楚浔炒起来没完没了,看都看烦了,有没有点新鲜东西啊?”
晏宁作为一名成熟的艺人,已经能做到把网上的一切言论都当作耳旁风,总之不能往心里去,不然还要不要活了。
她和萧知许站在剧院后门的街边。
萧知许在微博视察一圈后,发现她早就安排好的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红到发紫的“爆”,满意地评价:“这很艺术。”
晏宁没反驳。颁奖典礼上与前男友重逢这件事,听起来确实很艺术。
她搓搓胳膊,忽然想到:“下午怎么了?”
萧知许刷微博的手指一顿,切换到股价页面,将手机递给她。
截止到今天下午四点,广焱影视股价报收14.36,对比开盘价,暴跌38%。
她向下滑,看新闻,也看到了Waterfire的报告和公司发表的声明,显而易见,后者并没什么起到什么作用,股价依旧一泻千里。
“怎么会……”
她眨了眨眼睛,很快想明白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半个月前,星华传媒并购广焱的消息传出,沈濯动作迅速,这期间并购推进的相当顺利,不出意外的话,双方很快就会各自达到目的。
广焱和股东拿到钱和注资,而沈濯拿到一家更熟悉内地影视行业运转规则且颇具盛名的公司。
但现在,出意外了。
时间点如此微妙,显然是有备而来。
可晏宁还是想不通。
“我们真的有那么穷吗?”
去年她明明给公司赚了1.2个亿。
“这是关泽该烦心的事情了。”萧知许慢吞吞说,“不管怎么说,庆幸今天是周五吧。”
他们还有两天的时间周旋。如果沈濯并不在意,甚至还能配合他们发表联合声明,那就皆大欢喜了。
白色埃尔法缓缓停在路边,萧知许搭上她的肩:“走了,楚浔准备了庆功宴。”
第2章 第2章
庆功宴必然是要准备的,甚至是早就准备好的。
云上客,位于二环里的一座四合院,据说以前是清末民国时期某位名人的故居,后来被盘下来,做私房菜,演艺圈很多人都是这里的常客。
又开始下雨。晏宁撑着伞下车,水气扑面而来,门前一豆灯火映着湿漉漉的地面,反出月光似的光辉。
偶然一瞥,街边停着一辆黑色宾利,车牌号很眼熟,晏宁对数字不敏感,一时间没从脑海中翻出在哪见过这串号码,只当是她想多了。
“今晚有些冷。”她和萧知许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