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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渡港(48)

作者: 关禅 阅读记录

这算是……见家长吗?

晏宁把最后一口酸奶塞进嘴里。

不*好喝,太酸了。

郑婉秋应该会满意吧?即便不满意,如今沈家也没有人能够干涉沈濯了。

这很好,晏宁想,沈濯不是那种循规蹈矩,甘心套在大家族的黄金笼子里的人,他需要自由。

第二天是圣诞节。

萧知许和楚浔一年不知道要跑多少次香港,没多少兴致,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中午去宝悦轩吃饭,宝悦轩的老板赵万吉是广东人,个子不高,人很年轻,长得也白净,笑起来露一口小白牙,整日和店里的服务员谈笑,没有老板架子。

吃饭、喝茶、打牌、应酬,宝悦轩是寻欢作乐的好地方,香港卧虎藏龙,赵老板能有一席之地,人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

楚浔和赵万吉是旧识。

吃饭时赵万吉来问:“菜点呀(菜怎么样)?”

楚浔说:“能吃。”

赵万吉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就你挑剔啦!喂给你说那个汤要趁热喝,五指毛桃无花果鸡汤,走地鸡喎,靓汤,喝完湿气都没喇!”

虽然不理解广东人对汤的热忱,但楚浔还是很给面子地盛了小半碗。他吃东西少,慢悠悠地喝着,随口邀请:“三缺一,下午一起打牌啊?”

赵万吉的视线扫过晏宁。

晏宁有所察觉,从汤碗中抬起一双眸,只见赵万吉弯了弯眼:“乐意奉陪。”

他们在的套房里就有一张麻将桌,打起牌来,晏宁才知道赵万吉居然还是个“香港八卦小达人”,他的宝悦轩鱼龙混杂,来往的人既有政商两界的要员,也有文艺界人士,这位女星换男友,那位男星劈腿,他知道的比狗仔都要清楚。

沈诚明生病是香港最近的大新闻,难免也谈到。

“他们父子俩早闹僵了,为什么?我哪知道为什么,听说是为了女人。”赵万吉感慨,“没看出来吧,你们老板还是个痴情种。”

晏宁摸着一张五万,没想好该不该打,手指一顿,丢出去。

算算时间,那时他们已经分手了。

风流债真够多的。

赵万吉立刻推倒牌,胡了。

萧知许岔开话题:“赵老板转行当狗仔,一定大赚。”

赵万吉胡了牌心情好,哈哈大笑,说:“谬赞谬赞。”

后面的话题都和沈濯无关了。晏宁心里就像被小猫挠了一下似的,打牌也心不在焉,一下午在牌桌上输了不少。

赵万吉是个麻将迷,凡是上了他牌桌的皆是朋友,输给他钱的更是活财神。结束时他喜滋滋地说:“以后来香港有麻烦,尽管找我!”

楚浔轻笑着拍了拍手。

赵万吉又对他说:“浔仔你不地道,居然才介绍我们认识。”

楚浔笑吟吟地翻他白眼。

晚餐依旧是在宝悦轩解决的,赵万吉说厨房今天新到了一条十多斤的野生老鼠斑,“非常生猛”,鱼头鱼骨炖汤,鱼肉拿来做酸菜鱼,考虑到有女士在,另外片了份鱼片,并百合茉莉花蒸了,一端上来,包间里溢满花香。

赵万吉殷勤地换公筷为晏宁夹菜:“百合花是专门收的兰州九年百合,茉莉用的云南元江重瓣茉莉,可惜这时节没有新鲜的了。晏小姐试试,合不合口味?”

鱼肉鲜甜油润,配上花香,百合清脆爽口。晏宁以前在云南被请过一顿“全花宴”,不想他这个广东人也喜欢这么吃。

晏宁笑笑:“您太客气了。”

赵万吉望着晏宁,眼睛弯成一条月牙,连连摇头:“您来您去的,太生分了!”

楚浔说:“瞅你那不值钱的样!”

吃完饭,赵万吉和楚浔去套房里的小茶室喝茶,赵老板珍藏的武夷山大红袍都拿出来了,楚浔却独爱慧宛坑老枞水仙,木质香里带着一丝奶香,气质出众。

餐后喝岩茶,消食解腻,晏宁没口福,她不喝茶,却对赵万吉好感倍增,他是楚浔这群酒肉朋友里,唯一不会拿酒当白开水喝,反而很健康养生的人。

萧知许也不喝,怕睡不着,两人便坐在一旁看赵老板沏茶。

赵万吉是老茶客,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优雅漂亮。

他用的茶具是缠枝莲釉里红,像是名窑老师傅烧出来的,花纹很漂亮,线条灵动飘逸。

赵万吉的手指拂过薄薄的茶碗边沿。

晏宁安静地含笑看着,忽然想起沈濯泡茶时的样子。

比赵万吉多了几分慵懒。那几年除了对自己,他万事不上心,谈生意时的合作对象是老茶客,他就去学了几天茶艺糊弄人,偏偏天分高气质佳,看起来竟也有八九分闲情雅致。

晏宁当时盯着薄薄的胚,问他:“烫吗?”

他抬手递来一支盖碗,说:“你试试。”

晏宁伸手去拿,烫,指尖立刻缩回来:“你感受不到吗?”

沈濯倒出一杯茶水给她,立刻把茶具丢了,捉着她被烫红的指尖吹,边吹边低声笑:“烫习惯就好了,而且我忍着呢,总不能在你面前丢架(丢脸)。”

晏宁忍不住垂眸笑,继而一种从昨晚就隐约冒泡的酸涩而饱胀的情绪漫延开了。

回忆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刮起的风,吹皱一池春水。

第26章 第26章

沈濯在沈家老宅接到祁温言电话时,郑婉秋正领着女眷们拜妈祖。

沈家靠船运生意起家,讲究颇多,平时家里吃鱼都不能翻面,老宅里特地辟出一间屋子,用来供妈祖。

室内光线幽暗,飘着令人心静的檀香味道。沈濯掀起眼帘,视线越过花纹繁复的镶白玉镂雕插屏看一眼妈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