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苏而不自知(226)
一人灰衣白袍,仙风道骨犹如清风明月,一人红衣墨发,身处血海,肩挑着凶魂万千。
有时候人世间的命运因果就是如此荒谬可笑,风青门和燕家——原本该是燕黎被他血脉相连的家族当做炉鼎送去的师门,却没想到在他被九华仙宗带走以后,由另一个少年顶替了自己。
一样的年纪,一样的体质,谁又能说现在的莫惊春不是那个没有进入九华仙宗的燕黎。
燕黎心情复杂,他突然想到对方可能早在之前互道姓名时,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下山的目的,渊源颇深的两人就这样好似恰逢其会般纠缠在了一起。
小道士沉默良久,然后若无其事的将手里的符纸收回了袖子里,裴初这会儿直起腰,那只漆黑的鬼手在他身后消散,他抬头看了眼身前与他相隔不过两步远的小道士。
小道士笑容晏晏,对满地尸身视若无睹。
“惊春。”小道士莫名叫了他一声名字,然后兴致勃勃的建议道,“我请你喝酒吧。”
裴初眉头一跳,看着灰袍小道士的笑脸,突然意识到这竟是一个白切黑的主角受。
*
楼相见再次离开魔界的时候,人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有关红衣邪修的通缉令遍布整个修真界,燕家被灭门的消息他也后知后觉的得知。
那张通缉令上有些熟悉的画像被楼相见略过了两眼,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曾经在拍卖场上见过的一个炉鼎。虽然有些意外当初以为被邪修带走的炉鼎竟然活了下来,并在修真界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波澜却没多少在意。
只是在看见燕家被灭的消息时,过于久远的记忆被挖出,他这才记起那人曾经确实有一个惯会狐假虎威,趋炎附势的俗家。
年少时的燕深,也是这样在外门攀附着内门弟子生存,那人假装做着别人的走狗,处处咬着他不放。如今想来那人实在是一只善于伪装的恶狼,唯一真切的大概就是他对自己着实是憎恶至极。
楼相见轻笑一声,不以为意的将这张通缉令揉成团抛在了脑后,他按着腰间佩刀的刀柄,刀柄上的名字有些模糊了,从魔尊的指缝中露出来,隐约能看出两个字,曰:“燕深。”
在不久前,这个楼相见以为将永远沉寂灰暗的名字,再一次的亮起了微光。
残刀的颤鸣,好像好像在呼唤着某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亡魂。
第128章 回穿仙侠·七
寒山山石嶙峋,常年覆着一层霜雪,雪雾弥漫,可谓一片苦窑之地。除却江送雪在这里静修,寒山几乎不见人影。
在这冰天雪地里,那一身白衣,总是格外孤寂。江送雪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闭关。他很少做梦,毕竟于修士而言睡眠都是可有可无的。
虽说如此,白衣仙尊实际上却很熟悉自己的梦境,当他发现自己从寒山孤雪的白茫天地,坐在一片茂密的榕树枝头时,江送雪就已经知道自己入梦了。
夜色寂静,皓月当空,他看见了六百年前还未被毁于一旦的朝阳峰。这里曾经是那人做为外门弟子时所在的执刑司,也是后来他成为一峰之主的地方。
江送雪出现在后山的落玉湖边,他隐藏着身形坐在榕树上,白洁的发袍垂在浓密的树影间,漆黑的夜色里,没有人能注意到他。
山影月色,水波粼粼,落玉湖平静的湖面的突然被扰乱,一身黑衣在银洁的月色中破水而出,伴随‘哗哗’的流水声,荡漾在夜色里温柔恬静。
白衣仙尊的手指颤了颤,几乎有些仓惶的垂下眉眼,如同六百年前一样,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曾经的江送雪只是无意中撞见这副景象,却不知多少次让这副景色入得梦中。
水汽弥漫间,那一身黑衣如一尾月下的人鱼,长发披散,面容俊美,一身湿透衣物薄薄的勾勒着他单薄的腰身。
江送雪几乎不用抬眼就能脑海里勾勒出那人在水中的形象,月色与水雾相融,水珠会顺着他的眼睫滚落,敞开的黑衣露出他身上几道暗红的伤痕,在瓷白细腻的肌肤上,突兀的令人心疼。
他呼吸渐沉,银灰色的瞳孔眸色深深,等到开口时声音冷沉却多了几分暗哑。
“出来。”
梦境里传来一声轻笑,榕树枝上,白衣身畔凝聚出一道黑影。黑影放浪不羁,一副出浴完的模样,衣袍凌乱松垮的坐在仙尊的膝头。
“师兄唤我何事?”黑影扯出一个微笑,坐在江送雪怀里抚着他的脸颊凑近,狎昵的靠近他的耳鬓。
白衣仙尊眉头紧皱,拽着心魔的衣领将他拉开,目光冰冷的看他,警告道:“莫做多余之事。”
“哈?”心魔的衣服是松垮的,江送雪将他扯开时衣襟敞落,露出他肩颈的猩红伤痕和精致的锁骨。曾经的燕深总是受伤,有时候是出任务,有时候是和楼相见斗法时留下的伤。
拽着心魔后领的手不自觉的抚上他的伤疤,江送雪突然想起那年登仙梯上,少年的燕深求着代师收徒的江送雪收自己做师弟,一双黑沉沉的眼眸里,还有着无法遮掩的仰慕。
当年的江送雪还是那个修道忘情,清冷洵直的大师兄。登仙梯前,众目之下,江送雪望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却是轻描淡写的回绝:“你戾气太重。”
江送雪没有选择燕深,而选了当时还只是垫底,并无一人看好的楼相见做了师弟。
他不是没有看见那年燕深煞白的脸色和屈辱的握拳,许是那句‘戾气太重’给他定了性,江送雪之后,也没有人将三灵根资质还算不错的燕深收作内门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