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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漫同人)[排球]永远仰望(97)+番外

作者: 丛余 阅读记录

我也在爷爷工作的医院里认熟了很多大人。不过爷爷每次带我去医院,总会如临大敌地让我「全副武装」。

“两只手!不能乱摸知道吗?注意卫生。”

童年的一切都很枯燥,我其实不喜欢爷爷的课,猪皮和内脏的气味很难闻,医院里的人总是来去匆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冷漠。

只有去打网球的时候会稍微开心一点,幸村很好相处,很会逗人。他偶尔会不知原因地笑出声,可能是我情商太低,做出的反应太笨拙吧?

五年级的初冬,我迎来了自己第一场走完整流程的手术。爷爷做主刀,给一个小母鼠做剖腹产。

“爷爷……”我穿着青皮的衣服头套,皱眉缩进角落,隐隐意识到接下来要做什么。我不是在摆布猪内脏了,我要给一个小白鼠动刀。

爷爷检查完设备和器具后,朝我招手。

手术流程是上个月的功课,现在我的任务只是开皮和缝皮,很简单。

……

“深呼吸……好,小圭你要明白,每一个生命都不可以轻易抛弃。你觉得紧张,这就对了,因为你的表现关系到一只母鼠和鼠崽的生命。你不能以轻慢的态度对待这场手术。但你也不可以太紧张让自己的思考和动作混乱。”

“现在,集中精神,开始吧。”

“手不许抖!小圭要记住,发生再糟糕的情况,心里也不能慌张;你心里再慌乱,想哭哭到想死!手也不可以发抖。”

……

手术后,我埋进爷爷怀里大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想哭。爷爷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欣慰地笑。

“小圭真棒!表现太好了,比有些大哥哥大姐姐都棒。”

和小时候一样,我心里的怨气随着爷爷的安慰缓缓散去。从大哭到抽泣,只过了十分钟。

有过第一次,爷爷慢慢地放开手,就像教我学自行车那样。

可是做手术能跟学自行车一样吗?

六年级的夏天,不知道母鼠是本身有些虚弱了,还是鼠崽比较多。

……

当我回过神,眼前只有一滩暗红色的血,还有红白交织的肚子,鼠崽的脐带还连在血肉里若隐若现。母鼠的头偏着,一只眼睛好像还在看着我,灯光倒映仿佛它黑豆般的眼睛里有一颗小星星。

爷爷摇摇头,转头看向我,“小圭,你收拾一下先出去吧。”

晚上下雨了,不知道为什么非要映衬我的心情。我开始回忆在医院里见到的情景。

医生对病人生活不规律的絮叨,对流感又要加工作量的抱怨。

两个大人哭着跟病人跑,从急救车上一直跟到我视线的尽头,一股血腥味儿蔓延开来。

一个女人在手术室门口紧张地等着结果,爸爸告诉她后,崩溃地哭着大喊,“我的儿子!呜呜呜……”

那时爸爸的眼神很疲惫,淡淡的黑眼圈挂在脸上。他有些遗憾,却只平静地看着女人掩面痛苦,毫无波动。

明明我在电视里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上面只说了什么病的症状有多可怕,白大褂医生经过了如何如何的研究和努力,终于把病人治好,一家人再次快乐幸福地生活着。

晚上我做了个梦。

一只白鼠像女人一样坐在那,肚子被剖开,脐带若隐若现连着几抹白,背后手术中的红灯暗淡地照着那块地方。白鼠偏过头一只眼睛看着我,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叫喊——

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惊醒后,我跑去厕所干呕了一阵,晕晕地钻进被窝。被子里很闷,却比不上梗在喉咙里的窒息感。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难受,我好像「病」了。可是家人们一无所觉,那我应该没有生病。

“你生病了?”幸村蹙眉端详我的神色。

我抱紧网球拍,摇摇头。

幸村将信将疑,他似乎是看我整天闷在家里不好。

“你要不要多出来练一练网球?”

“……”我摇头。打网球很累。

幸村看看我,不多说了。

三天后,幸村拉我出去玩。夏天是各种校际比赛集中举办的时间,全国大赛更是集中在八月份。

我们先是去看了网球的团体赛,然后是棒球、篮球……

幸村好像是用这种方式在关心我,不过我们都心照不宣。

直到进入人声鼎沸的球馆里,坐在第一排,和站在场上的选手们平视。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那网拉得好高,要怎么打过去?

起初并没有太多的想法,直到一个马尾辫的男生从一条线后高高跃起,双腿后弯,我的目光追随他向上移,头稍稍抬起。探照灯的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给我一种轻飘飘的错觉,明明人的身体很重。

我有点混乱,想起一片羽毛在阳光里落下的电源画面,背景里有晴朗的天空,成荫的行道树。当然,那是在白天,有一看就暖烘烘的太阳。

他真帅。我的心跳快了。

那是朝气、热烈、昂扬、跳动着的,生命。

当我对幸村宣布我想去学习排球,因此没空打网球的时候,幸村有点失落,随即拉着我去了一家俱乐部。

排球真好。

我好像以前从来没能抬起头看看风景。

可是无论是垫球还是托球,我都要抬头去寻找那个圆圆的球,还有背景里广阔的天空。

抬起头看到天空,感觉心就像它一样舒展开来;看到太阳,就像看到了希望;看到在空中「飞翔」的人,心也跟着他飞扬。

我的生活好像被分割成了黑白和彩色的两块。

当回忆「功课」时,低头凝视窄窄的手术台,我看到苦苦在尘世挣扎、被现实打击得麻木的灵魂。我看着看着,好像自己也会像爸爸一样,心变成冰凉的石头,习惯了这一幕幕生死,然后拖沓着沉重的脚步去试图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