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不语(123)
“行嘞!美女。”大婶应得爽快,黝黑的肤色衬得一口牙齿格外亮白,她笑吟吟道,“我这儿啊,汉字最齐全了!百家姓都有!你俩自己挑呗,挑你俩的名字。”
秋末染、夏初浅。
都没有生僻字。
头顶悬吊一盏昏昏欲睡的黄灯泡,夏初浅翻翻找找,大海捞针似的,才找到一个“浅”,一个“秋”,白净的大手伸到她眼下,掌心躺着三颗珠子。
——“夏”、“初”、“浅”。
“你的名字。”
喧杂闹市,他的声音格外温柔。
夏初浅抬眼,落进少年星河稠密的眼睛,那双眼只看得见她,也只看得见她的名字。
“……哦,好的。”她胡乱搅拌,珠子咔咔清响,提高音量掩盖如鼓般的心跳,“找你的吧!我们一起找!”
找齐那六个字,他们选了红黄相间的绳子,红色吉祥喜庆,黄色寓意希翼。
大婶捻着绳子对准珠子的孔往里穿,利索娴熟,瞅见两人的名字逗乐道:“呦!秋末染,夏初浅……一秋一夏,一末一初,真对仗!情侣名?有讲究?”
“没有!”夏初浅吸一口饮料,咀嚼滑弹的珍珠,吞下去后难为情地重申,“不是情侣名,巧合,巧合。”
黑眸微垂,秋末染默默喝牛奶。
“懂懂懂!暧昧期,是吧?”大婶挤眉弄眼,手摸向一旁盛着装饰品的盒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着说,“你们啊,要是把这位帅哥的尾字‘染’,改成‘深’,哎嘿,要意境有意境,要工整有工整,这情侣名绝了!”
“老板……”
后半段话夏初浅当耳旁风听,大婶的小动作缺德又滑稽,她无语地说:“我们只买刻了我们名字的珠子,附加品不要哦,除非免费不要钱。”
几句话间,大婶悄摸加了好几颗装饰上去。
“啧——”大婶咋舌,“一根绳儿,就三颗珠子,光秃秃的不好看也滑来滑去的,根基不稳,福气难来,你说是不?美女,你再挑些其他珠子把手绳穿满当呗!阿姨给你们串得漂漂亮亮的,你戴他的名字,他戴你的名字,锁定终身!”
夏初浅:“……”
诈骗,原来坑在这里。
她按住秋末染伸向盒子的手,面露不悦道:“按你说的,买一条要多少钱?”
“有三百的,有五百的,也有更贵的,看你咯。”
“……”很想买,但这个价位远超出夏初浅的购物准线,她拉着秋末染扭头走,“不买了。”
*
回到出租屋,夏初浅简单地打扫了卫生,洗了澡,吹干头发,拾掇行李,阳台的衣物在夏日热浪中早已干透,搭在手臂上,洗衣液的清香吸鼻可闻。
收到金色邀请函的第二天,钟渊再次登门,他给“WENSA CLUB”的主理人发了邮件,提交秋末染的医学诊断,证明他是一位患有自闭症兼癫痫的病患。
字里行间将秋末染打造成了一位易碎的白瓷瓶,如若不二十四小时监视着,碎了,则是世界的巨大损失。
自闭症盖章定论,入围测试时秋末染当场癫痫发作的录像主办方有存留,有理有据,很快,主理人回复钟渊,同意秋末染参赛时带一位陪护。
小心机得逞。
钟渊通知完毕,一只手雍容华贵地搭上沙发靠背,二郎腿翘出稳操胜券的优荣感,指尖上抬下落轻点膝盖,心里狂念:选我选我选我……
他太想去现场一睹为快。
谁知,秋末染星眸灿耀,不假思索永远围绕一个人:“浅浅,你愿意和我去吗?”
在钟渊“给我拒绝”的凌厉眼刀逼视下,夏初浅淡定将其无视。
她查看日历话没说满:“比赛12小时封闭式,一来一回差不多三天,唔……正好涵盖周末……我得问问徐教授,能不能给我准一天假。”
她不无担忧:“可是……小染,你入围赛引发癫痫了,正式比赛的难度只增不减,我担心……”
比赛赢得奖金,就离搬回半山别墅更进一步,秋末染轻轻揪她的衣角:“我可以,浅浅陪我。”
玫瑰满香赋,少年就赤忱无畏。
最后,徐庆河批了假。
钟渊甩出三张机票,脸色黑若煤炭:“夏初浅,把你的个人信息和证件照提交给举办方,不然你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呵,我也要去。”
*
呼啸的车流划破空气,从半开的窗户传进室内混响飘摇,夏末初秋的夜暑气消退,开条窗缝睡温度刚刚好,可惜楼层较低,夜里闹,夏初浅趿拉拖鞋关窗户。
行李箱立在门口,护照在随身背包。
清风皎月,长灯起,高矗的路灯底下站着一抹清瘦笔挺的年轻身影。
他背靠路灯杆,长腿弯折叠上另一边的脚踝,手插口袋,姿态不显懒散装酷,光附于漂浮的介质在他周身着笔金色弧光,他澄净温和,美好得恍若虚拟。
他始终抬头仰望。
只要她往楼下看,视线便不会落空。
夏初浅一滞,手扒着窗框忘记关。
那熟悉的身型不用看清楚脸都辨认得出来是谁,看见她出现在窗边,他立即站直,把手从口袋拿出来,右手握拳似乎攥着什么东西。
应该叫他赶紧回去睡觉的。
可是,情意造微入妙,不经大脑,她踩着拖鞋穿着睡衣就奔下了楼。
“小染——”
喊声混着夏夜的风,柔软清泽,视线中,秋末染脚步更快地向她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