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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空纱(41)

作者: 凛烈 阅读记录

薛利升确实是薛令的继父,但并不是杨舒屹想像中的那样——他的出现为她增添光辉。薛令原生家境本就不差,哪怕没有薛利升这个继父,她依然是耀眼夺目的天之骄女。

她的母亲爱她爱到几近满溢,接送她的时候会下车给她一个亲昵又热烈的拥抱;会开车绕路去买她喜欢的食物;会在客人来临之前,主动把她爱吃的零食藏起来;会在她周末放学去聚餐,抵达饭店不知道包厢房号打电话询问的时候,主动出来迎接她……

而薛利升呢?他似乎也十分疼爱这个继女。他每周都会亲自来接送薛令上下学,会掌镜给薛令和薛令的母亲拍下许多好看的照片,会在工作日帮薛令做完游戏的每日任务,会宠溺地轻拍薛令的头……

这些琐碎的日常被她记录在QQ空间和微博里,美好得像是电影里的情节。

杨舒屹窥视着那些属于薛令的幸福又平淡的时刻,在每周六的校门口,在薛令的社交平台,在开家长会时故意路过的高二一班的教室门口……

她长久凝视着一个人,彻底被心魔拉入一道名为薛令的阴影之中。她明明知道,薛令的明眸皓齿是天赐,薛令母亲对女儿无条件的爱护是天生,可她仍然忍不住妒恨上了这样一个被神明偏心的女孩。

如果说其他得天独厚的条件都是神明对世人的不平等,是杨舒屹夺不走的东西,那么薛利升不是——那个风流倜傥的男人曾经只差一步,就成为了她的继父。

明明她也有机会拥有父母都在身边的圆满家庭,明明她也有机会拥有一个沉甸甸的充满爱意的拥抱,明明她也有机会被薛利升每周往返接送。可命运就是这样不公平,光是毁掉那些幸福的可能还不够,还要让长大后的她意识到曾经错失的可能。

可是,她能够怪谁呢?责怪冼女士为什么要和薛利升分手?还是责怪冼女士为了生计抛下她出国赚钱?又或者责怪名义上的继父Eren的出现,将冼女士彻底留在了国外?

杨舒屹蜷缩在床上,双臂环绕着躯体,用力拥抱着自己,排解那些无处安放的寂寥和空洞。

棉市不是四季不分明,以全年几乎短袖闻名吗?为什么她在这个秋天感到了蚀骨的寒冷。她好渴望能有一个拥抱,温暖她的四肢百骸,填满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空乏。

她怨恨命运的无情安排,甚至连带着恼恨上了薛令。是薛令如星辰般出现,点燃她的妄想。是薛令的如照妖镜般出现,将她的黯淡的人生反衬得如此可悲。

好想取而代之,好想拥有薛令的人生。

无论是美貌,还是聪慧,亦或者他人满盈的爱意和独属于她自己的家,她都好想拥有。

杨舒屹听见内心一遍又一遍地哭嚎叫嚣,像是魔鬼的低诉,将这些执念如藤蔓般深扎进她的骨血。

在杨舒屹尚未学会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先学会了嫉恨一个人。将她的名字,在心底一笔一划写了千万遍,将她明眸流盼的笑容,在心底勾勒了千万遍,将她万丈光芒的前程,在心底畅想了千万遍。

某种意义上,薛令才是属于少女时代的杨舒屹的童话故事。她仰望着这个人,模仿着这个人,试图成为这个人。

第20章

屋内一片漆黑。

这次变更出发时间,杨舒屹并没有刻意和梁文开打招呼,因此房子里没人她丝毫不意外,不用看都知道他是趁着周末和狐朋狗友们出去放松了。

生物钟和精神负荷将她的脑海搅成浆糊,她拖着已经趋近极限的身躯去洗澡,头发吹干后就匆匆入睡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嘈杂的声音吵醒。半梦半醒间,她还以为她仍在独居,条件反射地就去摸床头柜的刀具。伸手摸了个空,才迷糊地意识到她现在在梁文开家。

那厢梁文开也发现了床上的动静,啪嗒一声把电灯打开了。

“咦,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梁文开扔掉手中的皮带,欣喜地朝她走来。他还没忘记早上那通电话,他想,她心底还是有他的,这不是特地给他惊喜了嘛!

杨舒屹揉了揉眼睛,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明起来。收入眼底的不只是他脸颊上那个足以腻死人的酒窝,界限分明的腹部肌肉线条,还有散了一地的衣衫和皮带。

“我还以为是我早上出门,或者是钟点工走的时候忘记关房间空调了呢!”他在床沿落座,随手将摘掉的手表放置床头柜上,身上的酒意清晰可闻,望向她的那双眼睛像是沁入了雾气,迷蒙又深情。

“没和你说,想给你惊喜。”睡意被驱散,大脑重新开始运转后,她同样想起了早上那通电话,主动摸了摸他微红的脸颊,感受到指腹上的温热后,问他,“喝了多少?”

“没多少。”他伸手扣留住她覆在他脸上的手,轻轻摩挲着。

杨舒屹知道,他酒量很好,能让他喝到微醺,已经是常人会喝到吐的程度。感受到他望向她的目光比往日要迟钝,她轻轻推他。

“去洗澡吧!”

他却扣着她的那只手,放倒身体重心,将头埋进了她的肩窝,用起伏的呼吸掀起她脖颈处皮肤的涟漪:“有点累,让我休息一会儿。”

累什么?近期工作进展不顺利,女朋友还摆明了不是很愿意结婚,这就是梁文开比往日喝得要多的原因。烦恼和朋友说,朋友嘲笑他女朋友不识好歹。是吧,他其实多少也有点不忿,但这些坏情绪在发现她乖乖地在家里等他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他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只是还太年轻,对未知感到茫然而已,并不是不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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