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驯服的遗产(263)
也不像是会赖在他身边的小狗。
只言片语里面,都刻着很深沉的思虑。
他不知道喻时九在这些时间里,每次去联络部署,都是什么样的心情。
难怪他弟弟会说“有时候,我需要一点……让自己冷静的时间。”
他弟弟会说“喝酒实在是容易打扰我思考的方式,只能让大脑也跟着糊涂。我不能在这种时候糊涂,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还会影响我的判断力,我得保持清醒。”
那会儿喻舟夜告诉他,“你才十七岁,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我来解决。”
得到的是喻时九迅速的反击,用他继位那会儿,在酒局上差点胃出血来准确绕过去了。
他弟弟,比他想象的,心思要重太多了。
喻舟夜反复翻看他和李工,以及在北方部署的几个可靠的人,用来收发快递,寄存样品,影像,资料……的对话。
仅仅从这些简短的消息来看,他弟弟像是一个没有感情,且凶狠、精准,又果决的利器。
他弟弟,果然长成了一把寒光沉沉的刀。
每次看到喻时九超出他预期的成长,喻舟夜都稍有诧异,不过又因为他是喻时九,是他那个从小就在外扬名,野性难驯的弟弟,所以都做了顺理成章。
只是这一次,喻时九在他预料之中,长成了一把出鞘的利刃,他面对的后果,却是这把锋利的刀,最先斩向的是他自己。
“喻总?”李工打开迎上两人,愣怔片刻,立刻让出门口,恭敬道:“您来了。”
房子很小,一走进去,就能看到客厅里铺满了彩色的海绵垫,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小姑娘正趴在一个小桌板上面玩拼图。
倒是喻舟夜先道:“需要换鞋吗?”
“啊、不用,不用!”李工有些局促,引着他坐在沙发上:“我家也没有能换的鞋。”
喻舟夜见状,让立在门口的小孟也走进来。
“我一直想去滨海探望喻少的,但是这……走不开。”他话音刚落,里面的屋子里就传来一阵年迈的咳嗽声。
“他一切都好。”喻舟夜说。
李工到底是年过半百的人,又经历过大风大浪,大约是能看出来,这句都好,不过是他们所有人的期盼。
他愧疚道:“我也是没办法。喻总,他是喻家的少爷,您来兴师问罪,是应该的。我也有我的难处。”
喻舟夜却道:“是绿界环境来滨海做第三方检测的时候,你们合作的吗。”
“是。”李工说:“也很久了。中途几次,也不是没想过就这么算了,望不到头的日子,不好过。我太知道失败的滋味儿了。”
他如今,在事后提起来,还带着钦佩道:“但是喻少比我还要坚持,他从没想过就此罢休。只是不断地帮我理清楚路线,安排下来。我那时候,和我的联络人们,本来已经放弃了,因为他带了头,才坚持到最后。”
“他当初是主动找你的。”喻舟夜道。
“是。是在一次我们做夜间噪音的分贝测试,我和他都在等技术员完工,他在车里告诉我的。”李工说:“如果不是他提起来,我是绝对不会想到,还有这种可能。”
喻舟夜看向乖巧地,自顾自在玩拼图的小女孩,突然问:“她的病医生怎么说?”
“你说小贝啊。”
李工似乎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提到女儿,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如常道:“小贝现在能自己吃饭了,这孩子,谁也沟通不了,心智一直长不大,小时候吃坏了东西,伤了脑子。医生说,耐心点教,只能靠时间了。只要她生活能自理,以后我不在了,也能照顾好自己,我也就知足了。”
“闻鸿卓归案以后,可能是老天爷开眼吧,小贝之前动不动就得哭上两小时,现在倒是好多了。”李工欣慰道:“我都三天没听见她哭过闹过了。”
“老人的身体,都还好吗?”喻舟夜抬眼看向那扇陈旧的房门。
“老人还好,还得靠他来帮我照看着小贝。身体硬朗着,就是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咳嗦的小毛病。”李工说。
“我家,现在就我们三口。小贝的妈妈,不住在这里,她在外打工,这些年金砂州的钱不好挣,也一直苦了她了。”他主动道:“要不是实在走不开,我也想去滨海看看喻少。……他是我们全家,是金砂州的恩人啊。”
“他只是在做他想做的事。能有今天,靠的是有人肯声张正义。”喻舟夜道:“不用想太多。”
“我知道。我知道。”李工用力抿唇,眼里升起来的水润还是能看出来,他心潮激荡。
“当初,闻鸿卓的那批营养品,害了我女儿,他手下有的是人替他背了这个锅,他还是逍遥法外。喻少是豁出命去干这事的,现在看到他被绳之以法,我也算能给我女儿一个交代了。”
“小九,他来过这里吗。”喻舟夜问。
“来过的。在那之前的一晚,他来过我家。”李工说着,就走进屋。
他从屋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不起眼的帆布手提包,还有一个用来装过糖果的手提袋。
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一个牛皮纸包裹的方正物,再拉开黑色帆布包的拉链,能看到里面挤得满满当当的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