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驯服的遗产(293)
喻舟夜:“晚安。”
挂掉电话,喻时九在沙发里呆坐了会儿。
自己为喻氏干活,他哥会说这是他的负担。
不会给他负担。
可喻舟夜这么多年,甚至从出生起,就在为做一个继承人做准备,没有自由,连一个健康的身体也没有,算什么呢?
他十七岁回到喻家,身上就背了一层又一层能让人喘不过气的重担。
又算什么呢?
喻时九经过了一次又一次任性和冲动之后,才恍然想起来自己的初心。
他做洲际,是为了向他哥证明自己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而他想做一个真正的男人,是为了能让他哥不把他当孩子看待,能把他的心意当做两个男人之间的博弈。
可这一切,最终都是为了站在他哥的身边。
他是要和喻舟夜并肩而立的。
要做强大到能和他哥一起撑起喻家的。
他曾经想的是,他要给他哥做一辈子的副手,为他哥做事,能为他哥分担的。
他怎么就走到这一步,把这些全都忘了。
回避什么也改变不了,回避只能让他哥继续独自辛苦,一个人扛起这个家。
他都这么大了,他二十四岁了,他哥十七岁就开始做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做过。
他又算什么喜欢他哥呢。
他不能任由喻舟夜认为的“错误”延续下去,错误的来源是他的责任心和家训道德,他和喻舟夜一起来背负,是不是就会好一点。
喻时九不能再让自己做出来不顾大局的事了。
“小少爷,饭做好了。用餐吧。”张伯过来道。
“林阿姨呢?”喻时九问:“她吃过了吗?”
张伯:“林夫人回林家了。”
喻时九坐在餐桌前,食不知味:“她什么时候走的?我哥出差她就走了吗?”
“前些天,家里有客人来拜访,都是些喻家的亲戚。”张伯说:“大少爷他忙,林夫人这些年的状态您知道,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不来往,也对喻家的事不牵扯的,跟这些人几乎都没见过面。招待不是,不招待也不是,加上她自己也有心想回家,叶子婶前几天就把她送回家了。”
“他们来干嘛?”喻时九问。
无事不登三宝殿,除了逢年过节,这些人很少直接来家里的。
有关乎利益的事情,基本上都去总部找喻舟夜了。
“不知道。”张伯说:“大少爷忙起来,回家得晚,他也没面见过。”
喻时九觉得有点奇怪。
不过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喻永元他们一家焦头烂额,心如死灰的时候。
有人登门,可能是为了这个?
“不过他们来过三次,没见到大少爷,也就不来了。”张伯说。
“奥。”喻时九点点头:“我哥平时吃什么,下次给我做他吃的。”
“大少爷口味淡,大部分都是调理的药膳,剩下的可能不符合您的口味,您要看看菜谱吗?”张伯问。
喻时九:“不用。给我做他的就行。”
“是。”张伯说:“那我去让厨房记上了。”
喻时九:“嗯。”
他说的改日再打电话,被他自己拖到了喻舟夜回家的前一天,电话打过去,他哥正准备登机。
喻时九草草地说了几句,那句想你梗在喉咙里。
他以前什么话没说过,当着父亲的墓碑,也折辱了先灵,现在突然连一句想你,都没资格说了似的。
喻舟夜回家的时候,喻时九已经回家住了几天。
他们简单地聊了些工作上的事,对那个能把爱烧成灰烬的吻,喻时九没提,喻舟夜更不会提。
他让自己做一个好弟弟,做点喻家的儿子应该干的事,第二天就跟着喻舟夜一起进入总部上班。
他们是兄弟,他们又对彼此已经不止是兄弟这件事心照不宣。
喻时九渐渐变得话越来越少,在总部办公,也十分沉默。
又因为浑身锋利的气质,看上去就更不好惹了。
虽然和喻舟夜周身那股能把优雅和不怒自威浑然一体的气场截然不同。
但是也朝着另外一个方向飞速发展。
他时常带着沉沉的阴郁,是一块寒冬里被冻透了的生铁,谁去碰上一下,都能立刻被割出鲜血直流的伤口。
以前他长成小狼崽了,也有他哥给他顺顺毛,摸一摸他,捏一捏他,把他温柔地拢在怀里。
现在他是一只凛冽的、孤零零的狼。
没有主人来摸摸他的头,他也没有让主人来亲近的资格。
喻时九每天都在费尽心思去想公司的事情,从总部的工作,一直做到了分部报上来的文件,方方面面他都要过目。
一副要把手伸到各个地方的样子,让底下的人也开始熟悉他的面孔。
“这个提案为什么作废了?”喻时九把部门提交的文件放在桌上,抬眼去看对面的小孟。
他哥让他选的办公桌,他原封不动地还是在这里。
“因为人手不够。”小孟还没看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喻家的大部分业务都在国内,但仅仅进出口的货运量也是一个大头,提案里相关的新增品类,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合作商,谈妥比现阶段更有利的价格,每年光节省的开支就是一大笔。
有来有回的交易,开流节源,还能挣一笔,是个非常好的机会。
这种事谁都想做,但不是谁都能做,需要很多的本金做排面,还需要很多的抗风险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