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瓷佳人创业日常(57)
风雪依旧,只是亲人不在。
昨天还与何秋月相谈甚欢的父亲,今日却已是阴阳两隔,恍如隔世。
“其实爹身子早就不好了,上次那个老神医开的方子虽有所缓解,但还是没有医好爹的咳嗽,甚至最近还在半夜里咳血。”
义庄里陈尸遍地,在衙役的引导下,才看到何父那张从草席中露出的苍白的面容。
许是怕何秋月接受不了仵作关于意外的定论,何家阿兄小心地开了口。
昨日还红光满面的父亲,今日却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何秋月并不顾忌身旁的衙役,一边抱起父亲冰凉的身体,一边坦白了自己的怀疑。
“前日我还带爹去看过诊,老神医说父亲虽然咳血但并无大碍,还特意又多加了几味上好的药材,怎么病情突然一下重了这么多?”
一边的衙役赶紧插了话,“廖仵作说是气血不足引发的昏厥,又不幸后颅撞在了山坡的岩石上,实在令人惋惜,还请二位节哀”。
何秋月抬头看着满脸堆笑的衙役,客气地继续询问,“廖仵作听着耳生,敢为官爷,这位可是新来的?”
衙役见她如此,也暗自松了口气,话也多了起来,“正是,还是前几日宋县令亲自任命的呢,肯定不会有错!”
依着律法,还需官府那边出具文书,家属才能从义庄领回尸体,于是兄妹二人只能暂时离开。
领了一吊铜钱的衙役喜不自胜,也没再跟来,何秋月在岔路口与兄长分别。
她要请夏逸重新验尸。
第33章 讨个说法 从此不敢看雪景,只恐忆起从……
腊月二十六, 风雪肆虐,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何秋月到府衙时,见有不少人将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吵吵嚷嚷着好像要讨个什么说法。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马祥粗哑的喊声,但因着心中有事, 何秋月并未停留,而是向着后面的小院走去, 那是夏逸暂时的居所。
出乎意料的是,夏逸并未同往常一样在屋内研读书卷, 反而在院中劈起了柴火,
握惯了小刀的手拿起了沉重的砍刀, 平白多了几分煞气。
“夏先生”, 何秋月在旁边看他利落地将木桩一分两半,在他准备俯身再取时轻轻开了口,“秋月有一事相求”。
夏逸赶忙放下手中的砍刀,快步走上前来, “何姑娘尽管直言, 我定不会推辞”。
强忍住汹涌的泪意,何秋月深深行了一礼,“要劳烦先生去一趟义庄, 我怀疑阿爹死有蹊跷”。
虽说心中有所预感, 但听了这话, 夏逸还是愣了一会, 看着对面少女泛红的双眼, 嘴唇一开一合,可安慰的话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如同他们的关系一样,退一分过于生疏, 进一步又太过冒犯。
唯有守着规矩,想着礼仪,隔着中间若有若无的帘幕,才能成为彼此的知己好友,但也仅此而已。
于是他收起了安慰的话,抬手轻轻拍了拍何秋月的肩头,只说了一句好,随即便转身回屋收拾要带的工具去了。
去义庄的路上,雪似乎下得更大了一些,从前看到这漫天雪景只觉惊艳,有一种天高地阔、万物朦胧的浪漫。
可现在,何秋月只觉这黑白世界过于刺眼,让人几乎喘不过气。
从此不敢看雪景,只恐忆起从前人,她轻轻叹了口气,在心中暗自感慨。
就这么来回跋涉了两趟,饶是她穿着何父亲手所做的鹿皮靴,也被及膝的积雪打湿了鞋袜和襦裙,但她早已顾不上那么多。
好不容易到了义庄门口,她从腰间的锦袋中取出一枚黄澄澄的金锭,在衙役惊诧的目光里,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
“官爷雪中值守辛苦,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请您千万收下。”
方才接待她的衙役当真是个人精,虽说盯着金元宝的眼睛都直了,但还是在半空中定住了手,笑成菊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狐疑,谨慎地低声询问。
“何姑娘客气了,都是职责所在”,艰难地将视线短暂从金元宝上抽离,他探寻地看向何秋月,“无功不受禄,您若有话不妨直说?”
见他如此直爽,何秋月也不打算再绕弯子,看了眼不远处四处张望的夏逸,她抓紧时间挑明了来意。
“您快言快语,那我就直说了,那位是我远方的表亲,从小就养在家父身边。得知噩耗说什么都要进去送这最后一程,还请您通融半个时辰。”
何秋月本就生的明眸皓齿,此时梨花带雨地哭诉,更添了几分我见犹怜之感,更何况她手中的金元宝实在诱人,衙役咬了咬牙,应了下来。
“按理说只许亲属探看一次,我这都破了例”,握着手中冰凉的元宝,衙役开门时还不忘回头嘱咐,“就半个时辰,超时可怪不了我”。
“官爷放心,定不会给您添麻烦”,掩上了腐朽的木门,何秋月轻轻松了口气,还好,算得上顺利。
此时的夏逸早已举着烛台开始验看,何秋月对验尸一窍不通,便望向沙漏算着时间,静静等待最终的结论。
约莫半刻钟的功夫,夏逸心里便有了答案,但看着少女恳切的神情,他心中一酸,又重新复查了一遍。
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已经到了,两人只得走出了义庄,门口的衙役得了好处,也没有再多说,只是看了眼魂不守舍的何秋月,低低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