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与穷书生(181)
——碧月找到了。
宋蕴顿时松了口气,忙不迭的跑去见她,不料却只瞧见眼前一个形容枯槁、死气沉沉的女子。
她怎么都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碧月。
“怎么会变成这样?”宋蕴下意识的看向陈不逊。
“她嫁人了,嫁给了一个混不吝的酒鬼,”陈不逊顿了下,无奈道,“她没少挨打,身上都是伤,前天晚上忍无可忍将他男人砸了跑出来,到府衙自首。”
宋蕴心底一惊,忙问道:“那酒鬼可死了?”
闻言陈不逊的心情更加复杂:“那倒没有,只是脑袋受了伤,得好生养着。”
如果死了倒也简单,可那酒鬼偏偏没死,还偏要碧月去伺候,死活不肯和离。
可碧月纵然回去,也只有被那男人继续毒打的份。
这种案子是最不好办的。
宋蕴却是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我倒是巴不得他死了。”碧月双眼空空,语气中却满是痛恨,“他死了,我宁愿坐牢,偿命。”
宋蕴见碧月肯说话,便朝她走去,还未靠近便被陈不逊先行拦下。
宋蕴停下脚步,问她:“我去落霞阁找过你,碧月,你在落霞阁干得不好吗?为何会突然嫁人?”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碧月惨笑一声,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她懒得去擦,只是顺着回忆道:“我只是去给娘子送香,误拿了一味香料,便被齐老爷打发去庄子上,被迫委身于人。”
她是奴婢,卖身契在主子手中,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
“老爷说我勾引他,可我分明连他的衣摆都没有碰到,偏偏这句话娘子还信了,听不得我一句辩解。”
碧月越想越是崩溃,她朝着陈不逊跪下,连磕三头:“请大人可怜可怜我,让我住进大牢里去,一年、两年……十年,奴婢都认!”
大盛对于逃奴的处置十分严苛,身为奴婢,她根本无法私逃,可如果回到刘娘子身边,依旧会被送进乡下庄子里,委身于那样的恶人,不,甚至会更惨。
除了死,她没有任何一条可以彻底解脱的路。
陈不逊看向宋蕴,这案子原本落不到他头上,是他瞧见碧月,特意从范老手中讨了一个人情。
依着大盛律法,伤人者根据伤情轻重,罚百钱到千钱不等,根本不必关进大牢。
审案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哭着喊着要被关进大牢。
宋蕴稍稍沉吟,便看向碧月,问道:“如果我能帮你要来卖身契,摆脱那个酒鬼,碧月,你可愿意来香思坊帮我?”
她顿了下,叹道:“不瞒你说,我与落霞阁的刘娘子已结下仇怨,她是你的主子,你不愿意我亦不会怪你。”
宋蕴不想隐瞒此事,更不想在救下碧月后,逼着她为难。
碧月心尖一颤。
但凡能够活下去,谁又愿意直奔死路?
“夫人真能帮我要回卖身契?”
她不敢全然相信宋蕴,哪怕现在她宋蕴是她唯一的希望,更何况宋蕴已于刘娘子结下仇怨,想要拿到卖身契哪有那么容易?
宋蕴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只能保证我会尽力。”
她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拿回碧月的卖身契,但总要试试才知道,如果真是刘娘子设计害她,她绝不会轻易罢休。
碧月心中挣扎许久,她在刘娘子身边伺候了那么多年,又在落霞阁尽心尽力,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只因一个小小的纰漏变落得如今这番下场……她不敢再赌与刘娘子的旧情。
“不管夫人能不能帮我要回卖身契,只要能让我离开那个地方,碧月必将当牛做马报夫人恩情。”
宋蕴轻叹一声,走近将她扶起。
“我如今住在范府,你且随我回去,那刘娘子一时半会儿不敢找来。”
听见“范府”二字,碧月猛地抬头,眼中露出一丝希望。
或许……真的可以。
陈不逊按了按眉心,提醒宋蕴:“若她成了逃奴,官府必然会出手处罚,并遣还主家,到时候再没有人能救她。你既想从刘娘子手中拿到她的卖身契,打算从什么地方入手?”
宋蕴轻轻抚着小腹,面色沉静:“毒香。”
陈不逊不由得叹气:“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暂且找不到合适的调香师,之前那位……被我气走了。”
宋蕴:“……?”
陈不逊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说出其中内情。
“你如今身子不方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调香师,从此处入手,此事恐怕要耽搁些时日,”陈不逊思绪一转,“从药材入手如何?藏红花价格昂贵,并不常见。”
规模较大的香铺都有固定的香料来源,不会通过市面上的药堂和香行取货。
宋蕴对此并不抱希望,但也点头应了:“也可一试。”
正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碧月忽然开口:“夫人,陈大人,或许奴婢可以试香。”
宋蕴诧异,陈不逊也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随后又向宋蕴求证,莫非此婢女真懂得调香师辨香的本事?
碧月见他们不信,连忙解释道:“奴婢打小在刘娘子身边伺候,对香料也了解一些,后来被安排到落霞阁,每日与香料打交道,对气味较常人更为敏锐些。”
宋蕴当即叫人送来几盒香,让碧月一一辨别。
这几盒香都是产自香思坊,宋蕴对其中的香料熟稔在心,但碧月却是第一次闻,她沉思了片刻,便依次说出了香料的名字。
陈不逊迫不及待的看向宋蕴:“如何?”
“只错了一个。”但已是非常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