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与穷书生(30)
“只是如此?”白大夫仍有些不敢置信,他摇摇头,叹道,“识香辨香的本领倒是易得,可离真正的制香还差得很远,你有这样的本事,即使天赋惊人,怕也是要日日与香为伴,琢磨数十年才能做到。”
宋蕴没有答话。她耗费的又岂止是数十年,还有她前世被困在王府,不知今夕何夕的无尽年岁。
塑骨复位后,宋柏轩浑身的衣襟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趁着白大夫去调制药膏的间隙,他靠着身后的软枕,神色复杂的望着宋蕴,最后也只能无力的说上一句:“蕴儿,你这些年,受苦了。”
哪有千娇万宠的贵女天天以香为伴,枯坐这十几年的光阴?想来她在侯府也必然受了不少委屈。
对上老父亲满是疼惜的眼神,宋蕴:“……”
其实,倒也没那么苦,至少侯府的饭比莫绫做得好吃。
敷完药膏,两个药童帮着莫绫把宋柏轩抬上马车,宋蕴付完银两,望着长街:“去书铺看看吧。”
她顿了下,又说:“先去千丝坊。”
跟那位刻意躲着她的师兄相比,还是千丝坊售卖的香包更可靠些。
让宋蕴高兴的是,与千丝坊的合作还算胜利,送来的第一批香包半卖半送,已打出了些许名声。
因为量不大,赚取的银两有限,远比不上今日在百济堂给父亲治腿的花销,但宋蕴仍旧很满足,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宋柏轩望着她脸上掩不下的笑容,忍不住问:“就这么开心?”
这些时日她付出的辛劳与汗水,远比赚来的银两要多,再算上最近投入的收购成本,她甚至还搭上不少。
这样的操劳,实在让宋柏轩愧疚又担心。
宋蕴猛地点头,惯来含蓄的脸上露出鲜亮浓郁的笑:“开心!父亲,我喜欢赚银子,喜欢做生意!”
哪怕只是赚了几两碎银、一把铜板,也是彻彻底底属于她,完全攥在她手里,任由她随意支配。
她喜欢这种感觉。
可惜这种兴奋与喜悦,在到书铺后就消减了许多。卫辞并不在书铺里,倒是架子上摆着新出的话本,刚好是上次的续集。
宋蕴挑了几本书付钱,没多久就回到马车上。
宋柏轩猜到她扑空,望着她手里的话本,转移话题:“蕴儿喜欢看这样的话本?”
宋蕴点点头,脸上又隐隐露出些许惋惜:“话本很新奇,看似处处被框架所限,却又透着天马行空的巧思,远比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好看。可惜我与那‘闲鹤先生’素未谋面,不然……或许也能成为挚友。”
“挚友?”宋柏轩被她逗笑,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她手中的话本,“可能吧。”
回到慈水村时,天色已经泛黑。
莫绫推门时,在墙角发现了一包银子,旁边还有一只再熟悉不过的香包。
“姑娘,好多铜板,我都快数不清了!”
宋蕴望着那只送出去的香包,又看向隔壁锁上的院门,挑了下眉。
这该不会就是他所谓的“补偿”吧?
第18章 【18】可他拥有的东西太少,而亏欠……
掌心的荷包沉甸甸的,除了数不清的铜板,还有不少碎银子,想来是攒了许久才有这样多。
一时之间,宋蕴心头百感交集,竟涌出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在大盛朝,读书是一件极昂贵的事。除了颇有门第的权贵与商户,寻常百姓家想要供出一位读书人,便要耗尽全部家财。
卫辞的父亲是猎户,想来也未留下多少积蓄,这些铜板和碎银子,不知是他抄了多少本书才攒下的家底。
她这位师兄啊……倒也真是有趣。
宋蕴又瞥了眼隔壁上锁的院门,忽然唤道:“啸天。”
隔壁院子里当即响起热情的犬吠声。
才把恶犬拴起来的卫辞:“……”
他小心翼翼的往墙外瞄了一眼,又想起自己刻意锁上的院门,这几乎显而易见的谎言,让卫辞憋得脸色通红,又羞又愧,愈发痛恨起这条不中用的恶犬。
都怪它,偏偏生了张能吃又能叫的狗嘴!
卫辞忐忑不安的等了许久,都没听到熟悉的敲门声,他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说不清的失落。
他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心里空落落的,像怎样都填不满似的。
师妹不来寻他,是生他的气了么?
与此同时,隔壁的宋宅里,宋柏轩房中的灯仍然亮着。
宋蕴推开门,见他靠在榻边捧着本书在读,枕边是厚厚的一摞历代文考,可破天荒的,宋蕴瞧见他捧着的那本书竟是白日里刚买的话本。
“父亲,你该歇息了,”宋蕴顿了下,又道,“这话本明日再看也不迟。”
宋柏轩轻咳着掩饰尴尬:“为父只是觉得这‘闲鹤先生’行文尚可,有些可取之处,才多看了两眼。”
但没想到这话本也着实巧思,叫人爱不释手。
宋蕴敷衍的应着是,又催促他早些休息,仔细伤了眼睛,宋柏轩只得放下话本,老老实实的躺在榻上。
闭上眼,他的脑海中仍旧回荡着话本中的字字句句,以及那格外熟悉的行文习惯。
原来写这玩意儿也能赚不少银子?
夜色渐深,大地万籁俱静,只剩乡野草丛里昆虫窸窸窣窣的声响。
突然间,一道火光划破黑夜,伴随着啸天愤怒的狂吠声,隔壁宋家的院子转瞬已是火光滔天。
院子里本就堆满了收来的香料,被太阳晒过后,植物水分流失许多,风一吹就随着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