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144)
陈相青喝一口茶,慢悠悠道:“姓王。”
何过金脸上的笑容终于缓缓消退了。
“姓王?王家的儿子?王自行的?”
陈相青又喝了一口茶,点头,又说:“你不是也有个闺女么?”
何过金道:“你,你如何知晓的这个消息?可保真?他们......”话没说完,也不必说了。
言尽于此,陈相青放下杯盏走了。
讲义气?笑话,人家都在背后结亲家了,你说,他是同你好,还是同亲家好?
进攻甘州一事,被陈相青攥在手里,不放,拿着烧手。
他一旦打甘州,中原不可能毫无反应,相反,唇亡齿寒,一旦甘州陷落,下一个便是中原。
而中原地域开阔,论气候论习俗都与南地大为不同,更有它的富庶与繁华。
这是陈相青不轻举妄动的重要原因。
当年他谋想时,从南往北打,骑的是阎罗驹。除了南地的兵之外,其余地方再没有应对阎罗驹的经验,骑兵出动,必能势如破竹。
然而阎罗驹被济善一手给掏干净了,甘州刺史晚上睡得好不在他不知道,陈相青晚上想那些马想得都睡不着,便是睡了,梦里大多也是济善,上蹿下跳地不知在忙活什么,总之不是在干好事。
他端着茶,在梦里念叨济善的上蹿下跳,要她安分些,济善嗯嗯啊啊漫不经心地应着,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忽然巨响一声,不知道是什么被她推了还是踩了,险些把陈相青手中的茶盏打翻,他终于怒目,忍无可忍地起身,回头喝道:“济善!”
她回嘴:“你不是也想让我这么做的么!”
这么一喊,他就醒了。陈相青几度呼吸,回忆梦境,又想到按消息,济善如今已经离了平南王府,捂着眼睛慢慢笑了。
笑出了狠意。
是的。
如果是这件事情……
而平南王卖马的消息,在过了足一月余,终于传到了陈相青的耳朵里。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陈相青简直有些莫名其妙。
卖马?谁卖马?平南王?谁?我爹?
他哪儿来的马?!
他要退了,退到哪儿去?他难不成终于良心发现,活不下去了,打算刨个坑将自己给埋了么?
这不可能啊。
紧接着陈相青立刻反应过来,那个要买卖马的人,绝对不是平南王,而是济善。
他了解自己那个爹,卖马这事儿听起来都丢份儿,他便是要退了,也决计不会用这个由头来放消息。
这是济善放出去的消息。
陈相青晚上更睡不着了。
济善安分了这些时日,终于要开始行动了。
他们的行动是千军万马,她的行动是桌子一掀,挨个把桌上坐的人踢下去。
比起五年前,如今想要断济善的傀儡,更加难上加难。
琢磨了两日,何过金来找他商讨刘,王二人结亲一事。
何过金与刘雄安是旧相识,总觉得二人是兄弟,亲热过陈相青的。如今刘王二人一结亲,他才忽然清醒了,明白过来人家打的什么心思。
何过金倒也不傻,他清楚得很,刘雄安之所以放弃自己,舍了个女儿出去,是因为自己对于雄霸八州并无意图。
他很看不惯刘雄安这副天下还没开始打,便要闹内乱的德行,故而刘雄安也不巴着他,扭头便同他人吃一锅饭去了。
他看不惯,也不会放任刘雄安来乱,到时候谁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牵连进去?他来与陈相青结盟,是赌上了何氏前途的,容不得他人野心作乱。
陈相青听他细细说完,道:“先别忙。”
何过金点头:“我知道,此事忙不得。”
“不,我是说...”陈相青沉吟片刻:“这段时间,收兵,回府,守好家门。”
“嗯?”
陈相青拍了拍他的肩膀:“要地动了。”
济善的野心,说起来大得吓人。
她说一次,是个念头,说第二次,是个设想,说第三次,就是预告了。
陈相青知道,她不会总像个孩子一般大声嚷嚷,她嚷完了,话落在地上,就得长出点儿什么来。
陈相青便猛然沉寂下去,收敛了,甚至将兵都收回了营,关马似的关了起来,连遛弯儿的机会都没。
何过金说他治军太严,在自己的地盘上么,何至于连叫离家近的回去看一眼都不许?总也把人放出去乐一乐么。
陈相青不许。
他不许,何过金有一队人马驻扎在他的贺州,也不好放肆自己手下的兵马,只好也勒令部下把人按住了,千万别在别人的地盘里撅蹄子找事。
刘雄安与王自行的亲事结的隐秘,并未大办,对他们而言,还未到将亲事广而告之的时候。
见陈相青忽然间好似对甘州失去了兴趣,每日都在府中闲着,刘王二人自然坐不住。
本来么,他们四人便应当同气连枝的,便是其中有人结了亲家,也是正常,但二人心中有鬼,自然心虚。
刘雄安上门来做几次客,话里话外的,想要再舍一个女儿来。
他自己就生得仪表堂堂,如今的妻子是续弦,样貌也极美,女儿也艳丽得十分出名。
陈相青如今都无子嗣,外人对此议论纷纷,刘雄安倒想,若是与他结了亲,倒也比那个王自行好些。
陈相青八风不动,对他年轻貌美的女儿毫无兴趣,抓着他那茶盏左一杯右一杯喝个没完,问便道:“消火。”
刘雄安入了夜,转念一琢磨,又带出了自己清秀俏丽的幼子。
陈相青:“......”
他“嘶”了一声,私下懊恼道:“此人怎么跟个老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