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165)
济善并不满意陈相青那一次的态度,于是打了几场后,假意大败,把骑兵往回退,一直撤到定州,营造出想要逃回势力范围黎州的假象,以此模糊善善对自己信众范围的揣摩。
有一种说法是说逃命不能往家门口逃,否则便将仇敌引进了自己家,会危急其他家人。但济善就可劲往黎州跑,骑兵撒开蹄子夜奔,眨眼就入了定州。
定州刺史先是派兵拦,没拦住,再一打听,见前面是济善的兵,后面追着活阎王善善的兵,当即魂飞魄散,连夜带着人逃了。
济善进城的时候,主城几乎都空了。
甘州再往下是定州,定州接黎州,善善见济善的逃亡路线,就直接越过甘州打定州,想要将甘州包饺子,把手直接伸到黎州去。
陈相青不可能允许她们把仗打到自己家里来,只好被逼着出武器。
济善狮子大开口,一张一张单子开,把陈相青看得咬牙切齿。
他知道她的心思,她是自满且容易骄狂的,她去激怒善善,一方面是为了摧毁白玉京的控制,另一方面,她也很容易因此而陷入对战局的狂热之中。这是祂们的本性。
她也清楚他的心思,陈相青必然藏私。
善善横空出世后,整个南地恐吓不已,仅仅是她往定州来的消息,便已经吓得知晓风声的人往南逃,或者绕路北上。
陈相青在这中间买低卖高,趁机收购大批低价庄子住宅,屯粮买铁。
善善把整个平昭一分为二,以江平为起点,在国土上杀出了一条空白线。假若北方的皇帝想要派军来镇压,那么必定要通过数座鬼城,这个过程中得不到任何补给,看不到任何人烟。
而最为令人恐慌的人,南地的世族发现,皇帝不管。
奏表折子,请求哭诉,一概没有任何回应。
皇帝不管!
无法言说的恐慌迅速在南地蔓延,世族本能地寻求稳当的依靠,这种情况下,除去了刘王两家的陈相青,便是独一份的香饽饽。
而恐慌层层向下渗透,但凡有些人脉关系的,也都知道了。
这些人无法通过与持兵之人搭上关系来保全自己,也压根无力应对这种大势力之间的彼此碾压,于是只能逃。
逃的时候带不走的东西只好快速抛售,他们在前头抛,陈相青在后面收,收得盆满钵满。
单是据济善所知,他手里新入的山庄就有快百来个,南地的田是一年三产的,好些的山庄一年收成四千五百两上下,粮食更不用说,几千石。
信徒所见,他这些日子没闲着,对外说是要往甘州去,实际上带着兵占了两个矿,一处盐田。
青州原来是朗氏的势力,但如今朗氏式微,城里的铺子渐渐都到了陈相青的手里。这么一算,他简直是要富可敌国。
济善把账算了一番,忽然摔了笔,回过味来,大骂了陈相青一声。
她被陈相青当刀使了。
或者说,他一举两得,又将消息告知了她,将她拉做同盟,一同对抗白玉京,又拿她挡在前面,对上了白玉京所控的仙人。
济善出头,他皆她掀白玉京桌子的时候,除掉南地十二州两大家势力。
再之后,济善往前打,陈相青能够趁机养精蓄锐,只吃刘王而家,济善往回退,他能趁机吃整个南地。
啧。
他当初因为阎罗驹出的血,如今加倍收回来了。
济善怎么会愿意,于是使劲从他手里掏军资,又叫他去阿黏手里买阎罗驹以备后用。
善善一路大胜过来,在定州就连吃败仗。
马有灵性,战马尤其,背上骑个死人,面前冲来个死人,视线对敌方战马相交,又是一种极其血腥的凶悍生灵,立马就崩溃了,咴咴大叫着狂冲,反而将自己的队伍冲得四分五裂。
善善改用步兵,人海战术往里面填,也会被分流冲垮,攻一城,连攻一月也攻不下来,城下堆满了尸体,恶臭味沸反盈天。
济善守在城里,得知善善开始疯狂搜罗能与阎罗驹相抗的马匹,以及大型攻城兵器。
与此同时,陈相青给了济善一个消息,讲那个叫阿黏的黑商。
此人放出手中有阎罗驹的消息,已经放了许久,但却不卖。一直到善善横空出世,恶名远扬,活阎王的名声越大,她手中的阎罗驹越值钱,但依然不卖。
济善说:“她在等你买么?”
陈相青摇头:“我问过了,依旧不卖。她如今不卖,攒在手里会生恨。如今阎罗驹的价格太高了,她会因此惹来杀身之祸。她生意做到这个程度,不该这么贪婪,贪得失了理智。”
济善沉吟片刻:“你是说她要把马卖给善善?”
“你小心她。”
“可既然如此,她当初为什么早早放消息给我们?待价而沽也要有个限度。”
“我也这样想,暂且没动。”
又过十日,善善发觉自己真的攻不下济善所守的这座城。
她开始像济善预想的一般,大肆吞噬周遭的百姓,把他们驱使上战场,企图拿人活生生迭出一个跨越城墙的阶梯来。
这个时候,陈相青再度联系济善:“那个黑商动了,果然是要驱马往定州来。”
济善求之不得,说:“放她过来!”
济善还真扛不住她那可怕的人海战术,凡人将领用“人海战术”是个比喻,善善是真人海,源源不断,活人踩在死人上,如同浪潮一层一层涌上来,叫人看着头皮发麻。别说是攻城,善善能拿人把整个城都填满。
大量的死人催生出可怕的疫病,疫病大规模传播,又将无数苦苦挣扎的人推向信奉仙人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