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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仙(167)

作者: 错金 阅读记录

她笑着问:“南地的人说不定会出得起喔?你为什么又不卖给他呢?据我所知,他想要这些马很久了。”

简直是无所不知。

阿黏手心有汗,静了静,才说:“实不相瞒,我来找您,做的不止是这群马的生意。若是您愿意,这群马便分文不取,送您以祝大破敌城。”

善善:“喔?做什么?”

“我想请您行军之时,避开绪州。”

善善眯起眼。

“那地方是小人故乡,也是家中小店所在之处。”阿黏道:“无论如何,没有人希望战火波及到自己出生长大的地方。”

绪州与黎州倒也近了,往西北方向去。

南地几个州彼此黏连,各自互相挨着,密切得很。阿黏的担心无可厚非,前脚打进黎州,绪州自然会受影响。

“最重要的是,请封锁黎州人逃向绪州的路,任何人不得从黎州进入绪州。自然,为了避免黎州溃兵借道逃蹿,您大可请刺史封锁整个绪州。”阿黏道:“您以为如何?”

善善先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清澈的目光中仿佛汪着一池水,干净又懵懂。

看了阿黏很久之后,她一下一下地拍起巴掌来,巴掌声清脆。

啪,啪,啪!

“聪明呀!”善善抚掌道,又走近了问她:“你知道了我的能力是不是?你知道他们是如何变成如今这样的,是不是?”

“说的好听,黎州溃兵......其实你是想要将绪州封锁起来,躲避我,是不是?”

阿黏表情不动:“您能够大破黎州也是事实。无论是防溃兵,还是躲着您......这要这么做。”

“好!”善善点头,阿黏刚松下一口气,又听她道:“那就这样吧。你向我许个愿望,我满足你,收取这些马匹作为祭品。”

“......这不是愿望。”

“这是交易。”阿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我是商人,商人从来不许愿,只谈生意。”

“可是我呢。”善善指指自己:“我从来不做生意的。对我来说,天底下就两件事,已经实现的愿望,想要实现的愿望。”

“来吧,许呀。”

善善又靠近了一步,她笑得两只眼睛变成了月牙,如此甜美。

济善有这样的笑容吗?这一刻阿黏不受控制地想,她们长得太像了,并不是小孩与大人的区别,单纯只是一个模样放大和缩小。

善善的脸庞更圆润,眼睛更大,但有时候看上去几乎与济善长得一模一样的。

然而济善是从来不露出这种笑容的。

阿黏反应过来了,济善不这样笑,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玩弄猎物的喜好。济善将自己视作交易的对象,甚至是有可能的伙伴,但善善,她从头到尾,都只是在看待一只飞进自己网中的虫子。

虫子的谈判和交易,只是徒劳挣扎。

只要她想,是能够让阿黏死无葬身之地的!

阿黏内里的贴身衣物都湿透了,贴在肉上,又被风吹得冰凉。

“只要说出来就好了。”善善轻声说,声音忽然变得飘渺而遥远,如同来自天边,又如同来自脑内。

“只要说出那句话。”

“几个字,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一切都会.......”

善善的脸在视野中模糊起来,她变成一团模糊的黑影,从那团黑影中睁开了一只眼睛,眼珠转来转去地盯着自己。

“只要说出那句话。”

“只要你......许愿。”

阿黏松开了手,掌心一直握着的东西,终于当啷一声摔落在地。

那个木制的小东西吸引去了善善的注意力,她蹲下来去捡。

阿黏猛地大吸一口气,胸口的巨石被卸下,她感觉自己终于活了过来。回过神来时,她看见自己跪在地上,已经抬起了手臂,即将要做出许愿的动作。

假若没有备着这一手,此刻她已经变成了善善的傀儡。

她身上一阵一阵地发冷。

与这种怪物打交道果然不同,遭了人的暗算,起码心里是清楚的。着祂们的道,死的时候不会知道自己怎么死,死后,也难以解脱。

善善把那个小木管上的漆封拆开,将里头的东西倒出来展开看了看,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可恶。”她陡然间咆哮起来:“可恶!可恶!可恶!”

善善把手中的东西摔在地上,愤怒地用脚去踩,像个被娇惯坏了的孩子:“可恶!可恶!可恶至极!可恶!!!”

她猛地抬起头来逼视阿黏:“你是怎么知道的?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黏平复着自己的喘息:“我在甘州自然也有眼线的。大人,您特地绕开甘州行动,就是为了避开另一位......而她却想着趁机从后面渔翁得利,在您与济善缠斗时吃掉您。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对不对?”

善善原地转了几圈,困兽一般,又问她:“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

阿黏抬手捂着口鼻,轻轻地说:“没有了...我想,这些消息我的伙计们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才拿到的,他们实在是瞒得很好啊。”

“瞒着我,竟然瞒着我。我是最好的,竟然敢瞒着我!”

善善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指着阿黏道:“你过来!你方才所说最好都是真的,否则,我一定要你求死不能!”

阿黏缓缓起身,拍了拍自己膝上的灰尘,但此地实在是脏,又没有人来打扫。

土都被血浸过,把裙摆跪得很脏,拍是决计拍不干净的。阿黏皱了皱眉,把脏裙子的这笔帐默默记在善善头上,才跟了过去。

城中有一处居所,周围民居都被清空了,再看不见堆积的尸首,地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还扎着燃烧的艾草堆,再往里,便是层层迭迭的帷帐低垂,将外头的腌臜拦在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