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2)
她听着此人的靴子不断撞击着地面,发出坚硬的响声,疑惑的回头瞧了一眼,忽然一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赤脚。
济善疑惑的“嗯?”了一声。
把人放在地上,济善蹲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脚,她的肌肤娇嫩,这样的跋涉,脚下已经出现了不知道是被烫的,还是磨出来的血泡。
真奇怪,本来不觉得疼,甚至不觉得没穿鞋,打着赤脚有什么不对。
可是在看见了这个人脚上的一双鞋之后,她忽然就觉得脚光裸了起来,疼了起来。
济善疼的皱起眉头,一下子就站不住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泪光盈盈的抬头,猝不及防与面前的一双眼睛对视了。
那是一双很黑,很亮的眼睛,眼皮褶皱很深,眉眼显出一种刀雕木刻的深刻。
对方漆黑的眉头压低了,他微微侧着脸,目光短暂下落之后,又迅速挪开。
“抱歉。”他嘶哑地说,同时一手曲起,撑着地,想要把自己的上半身撑起来。
男子的目光避开她的脚,望着地面,不住咳嗽,声音嘶哑沉闷:“多谢相救。”
竟然醒得这么快!
济善回过神来,急急忙忙冲他打手势,道:“不要动,不要动。”
她看着男子要起来,急得要把他按下去:“你不要动!”
男子愣了愣,略皱眉头,声音还算和气:“好,你不要着急,我不动。”
济善一边叮嘱他不动,一面着急忙慌的去井里面打来水。
此处倒是不用生火,她很利索的捡了跟木棍,挑开焦土,从里面寻来了半熄的火种。
及在这个半边屋檐都塌陷,四面漏风的屋内灶台里生起了火,济善架起一口锅,她守在煮着水的锅边,还不住的回头看男子,满脸担忧。
男子不动声色的打量她,济慈满手的泥土,浮土之下,又是水泡和脏兮兮的血迹,五指全部挖破了。
他在刚才并不是全无知觉的,大抵能明白,是眼前这个姑娘救了自己,把自己细嫩的一双手脚,弄的满是伤口,一蹭一道血痕。
他抬起头,声音还很虚弱,嘶哑道:“鄙人陈相青,今日承蒙姑娘相救,待我出去之后,一定会报答姑娘。”
济善守着那口开始咕嘟冒热气的烫肉锅,扭头盯着他那张白皙的脸,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心不在焉的一点头,她心里思索着,待会该怎么把他给宰了。
不知道他还起不起得来,这么个人高马大的块头,若是挣扎起来,济善掂量着自己的身量,恐怕是有些难应付。
她一皱眉,毫无自觉的撅起了嘴。
要是这个人没醒就好了,直接把衣裳剥了,丢进锅里一煮了事,哪儿还有这么多麻烦?
要不然跟他商量商量?
反正她救了他的命,作为报答,给她吃一吃,也还说得过去吧?
不过万一他不答应,反而因此警惕起来,又该如何是好?
正在济善纠结之时,突然听陈相青毫无预兆的,一字一句念道:“济善。”
“哦?”济善下意识应了一声。
陈相青瞧着她,又低头瞧了一眼手中的东西,他垂下眼睛又念了一遍:“济善。”
“嗯。”
“姑娘叫济善?”
济善朝他走过去,俯身看他手中那死攥着不放的东西。
竟然是一块儿玉,小巧润白,上头雕着一个被阴云裹挟的美人面骷髅,其下刻了两个小字:济善。
这玉上头的画面,栩栩如生,精致细腻,但其实雕的不好。太邪。
玉上雕尽了满地的枯骨,入眼皆是凄惶惨淡,满地白骨之上,坐着一个美人面骷髅,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向玉外之人。
没人会给自己的佩玉上,雕这么个场景。
陈相青瞧了一眼,便蹙眉,他问:“姑娘的玉,为何在我手中?”
济善看完了,很漠然的一摇头:“不是我的。”
她起身又守自己的锅和火去了,陈相青压着胸膛里的咳嗽,一时没压住声音里的怀疑:“不是姑娘的,上头却刻了你的名字?”
“我把你从土里刨出来的时候,就攥在你手里了。”济善摇头:“不是我的。”
“怎么来的,要问你自己。”
陈相青垂了眼,长而浓密的眼睫耷拉着,表情含着重重疑虑:“昨夜发生了什么,我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这块玉,怎么到了我手里,我也毫无印象。”
“我只记得,白山有饥民暴乱,我...咳咳...我的兵......”
他一拧眉头,握着玉的手猛地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嘶。”
济善耳朵一动,敏锐地听到了“兵”,她转过头去打量陈相青。
也对,此人看打扮,通身非富即贵的气派,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济善微微扬起头,抽抽鼻子,闻着陈相青那个方向的气味。
好香。
陈相青似无知觉,抬头四处环顾。
自屋内看去,外头一片荒芜焦土,枯树,浓雾,寂静无声,除他与济善之外,竟再无一丝其他生机。
“白山何在?白山绵延错落数十道山峰,终年大雪覆顶,”他错愕道:“来往队伍都以此为路标参照,为何不见了?”
陈相青回头问:“今日是何夕?”
“不知道。”
济善找来一柄长柄木勺,伸进热水里搅了搅,她又开始爬上爬下的找盐罐子。
“姑娘可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
“此处为何似是经历过大火?”
“不清楚。”
“姑娘是何方人士?”
“不知道。”
济善脑袋空空,没一点儿东西,除了饿,除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