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仙(201)
在他满心疑惑之时,昔日的老平南王仿佛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被儿子抢了名号,跳出来列举了不忠不孝不义几个老生常谈的罪名,便接上朝廷来兵,重整旗鼓,意图整治陈相青。
陈相青嗤笑。
第十八日,父子对阵。
济善依旧没有消息。
她消失了。
除去她的傀儡之外,她本人再也没有露过一次面。
而京城那边的行动,也远远不及预估的那般激烈。
阿黏依旧是浑水摸鱼的好手,趁着四处战乱,几家阵营乱逛,卖点牛皮狗油,一个用以制作皮甲,一个用以止血疗伤,都是战时的好东西。
只是南地如今名声够响的,只有两家,一个老平南王,一个新平南王。
到陈相青这里,她派来的人折价将手中的货物尽数出售,打算换购了南边的香料,茶叶和丝绸等,再转而卖到北方去。
陈相青觉得有意思:“我父亲那边,你主子不打算再去了么?”
对方看他一眼,演技十分拙劣地转移话题:“喔,对了,我主子有几句话要额外送给大人。”
“十八日前,谭延舟......”
“谭延舟和济善定了一个交易,我知道。”陈相青道:“还有吗?”
那人生的漂亮,性子和阿黏有点想象,但添了更多的不耐烦,顿了顿,说:“还有一句,叫你小心。就算是主人,也不想看到日后的,她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景象。”
陈相青没说什么,那人看看四周,陈相青便挥手叫人下去。
对方说句:“冒犯。”上前倾身轻声道:“我们主人...打算出海了。”
这回换他愣住了。
“主人说,仙人的行动已经到了无法预测的地步,祂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消息。主人说,她不干了。”
陈相青气笑了:“谭延舟呢?你们主人给没他也捎带一声?”
“回大人,说了。”
阿黏要出海,在临近到第二十日的节骨眼上。
这意味着她应当是在与济善分离后,就立刻启程,马不停蹄地赶往海岸。
这件事谭延舟恐怕不知情。
难怪要将货物一次性全脱手。这笔款子她拿不到,但大概已经安排好了去向。
眼见大厦将倾,她果断离开此地。
如果不是太过胆小,那就是过于敏锐了。作为一个与济善来往其实并不算多的人,她竟然做出了与陈相青相似的判断。
不能赢,不想输,唯一的办法,走。
而之前那些寻找家人的言论,大多也非全真,只不过是给自己的运作一个借口。
果然商人狡诈。
第十八日夜,两军交战,对方夜袭,被半路拦截,两军酣战到天明,都没占到便宜,于是各自退回去。
十九日晌午,对方再度发起进攻,陈相青懒得同他来阵前交战那套,关上门,无论如何叫阵,都是不搭理。
老平南王那边换着人的叫阵,直到黄昏时分,在陈相青以为他们要回去休息吃饭的时候,忽然间发动了攻城。
陈相青莫名其妙,不知爹急着来找死是为何故。
老平南王之前替朝廷征税,但如今征税的地方几乎全都被陈相青接收了。老平南王有粮上的缺口,假若得不到朝廷的援助,他打攻城战和拿脚去踢石头没什么分别。
攻城战打得毫无悬殊,城外推出云梯,城内便上滚木火油,对方用投石,强推阵线,一直压到城墙脚下。
陈相青不顾劝阻,亲自到城墙上督战,举目四顾。
下属们面面相觑,以为是因为在打爹的缘故,做儿子的自然难沉住气。
但陈相青看的是老平南王那些兵的状态。
遭石头碾过会死,挨了滚油惨叫着摔落。
很正常,很好。
这不是被控制了的状态,起码目前看起来不是。
她也不在这里么?
或许只是没有现身而已。
按目前这个打法,老平南王的人连墙头都抢不到,不过白白打消耗而已。
只是,他那个爹会那么傻么?
年纪大了,人老糊涂了?
不,他爹可是在此之前从未尝过败绩的平南王啊!
无论他怎么混账,这份功业是谁也无法抹去的。
他这场应该打得更为谨慎才对,老平南王不能输,他必须要维持住自己不败的神话,绝不能在此刻,用一场失败的战役,向所有人告知:不如后来人。
陈相青也得赢,否则他会被撕开一个缺口,朝廷一旦介入,他身后那些人保不准便会倒戈。
这本应是一场充满试探的拉锯战。
陈相青看着城墙下不断发生的攀登,死亡。死去的人成为后来者的垫脚石,一次又一次,前赴后继,不计后果。
死去的人不会重新爬起来,但总会有人源源不断地补上。战鼓一声接着一声敲响,回荡在喧嚣沸腾的战场之上。
他长出了一口气。
这无老平南王无关,这就是济善的打法。
她果然不在京城,她来了。
奇异的是,当确认她到来的时候,陈相青的那颗惴惴不安的心,反而平稳了下来。
有种死期将近的痛快。
第110章 弑父
十九日夜。
有了源源不断的补充,敌军登上了城墙。
陈相青不意外,有条不紊的安排防守。
打仗就是这样,拼人,拼粮草,拼武器。在有限的时间内,每补充上一次新兵,就等于清空了自己这边战事上的疲惫,这跟耍赖没什么区别。
陈相青这边的人越战越乏,砍得刀口卷刃,那头下去一个又来一个,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停止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