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谷茉说得如此坚决，朱大娘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忙说道：“你就好好坐月子吧，这几天怕是要委屈你了，这成亲的事儿多，我怕照顾不过来。”

“哎呀，没事的，大娘你就安心去忙吧，我能有什么事？两个孩子现在就是吃睡轮转，我自己都能料理。”谷茉笑言，满心安慰。

朱大娘既为芸香担忧，又念及谷茉，想到此处，继续道：“按习俗，芸香出嫁时就不要来看我了，这些规矩咱们还是遵守的好。”

对于这样的习俗，谷茉颇为不解，孕妇产妇似乎总不受待见，动辄犯忌，现在自己这个小姑子出嫁，连面都不能见，心里难免感到憋屈。

朱大娘原本打算如此说，但话由谷茉口中说出，朱大娘顿觉自己不够厚道，人家这样为自己女儿考虑，而自己却顾虑重重。

“小茉啊，芸香有这样的嫂子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你放心，出嫁时我定让她在你门前叩头谢恩。”朱大娘眼中泛起泪光，声音也哽咽起来。

谷茉一愣，半晌方道：“大娘，这是什么话？叩头离别应拜父母，我这做嫂子的有何可拜？只要芸香好就行，我还想着给她画个桃花妆呢，现在看来却是不能了。”

朱大娘闻言，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芸香知道你对她好，我也会记着你的恩德。”

“大娘，这么说可折煞我了，什么恩德不恩德的，都是自家人，莫要说两家话。”谷茉见朱大娘如此感动，连忙说道。

两人言语间，关系更显亲密。如果说从前朱大娘视谷茉如半个女儿，此刻则是真心把她当作亲生女看待。

正说着，归凝在婴儿床里不乐意了，哇哇大哭起来，这一哭，归嘉也跟着哼唧。朱大娘一听，急忙上前抱起归凝递给谷茉，自己则哄着归嘉。

谷茉笑着看向自己的女儿，逗趣道：“凝儿乖，不哭不哭哦，真是个嗓门大的丫头呢。”

朱大娘听了也笑，对着怀里的归嘉道：“嘉儿，快羞羞你姐姐，这么大的嗓门，将来怎么找婆家哟。”

旁人听来或许会觉得不妥，难道是在说自家闺女将来无人娶？

但谷茉却不以为意，朱大娘话音刚落，她便笑道：“是啊，凝儿啊，你这么大的嗓门，哪家人敢来提亲？莫不是你要给娘招个上门女婿不成？”

小小的归凝本哭得厉害，谷茉说完这句话后，她竟停止哭泣，挂着泪珠静静地看着母亲。

尽管知道婴儿眼中所见皆为倒影，谷茉还是忍不住亲了亲女儿，这柔软的小身躯让人怜爱不已。

归凝虽不懂话语，但安静下来也让谷茉母爱得以尽情流露。

“小茉啊，家里两个孩子，今儿我忘了跟秀娥交代找奶牛或奶羊的事。这样吧，明儿我直接去镇上买一头回来。”朱大娘略带歉意地说。

谷茉已经开始喂归凝，听见朱大娘的话，只笑着回答：“无妨的，大娘，不打紧。我想着能自己喂就自己喂，孩子多吃母乳好。”

“啊？啥？母乳？”朱大娘被这词弄得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

谷茉也愣了一下，不知如何解释，想了想才说：“咳，就是觉得孩子吃这个挺好的，对身体有益，大娘你觉得呢？”

朱大娘这下似是明白了些，点头道：“那倒是，就怕你身子骨跟不上。”

“嗯，确实如此。”谷茉知道朱大娘的担忧所在，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虽说不算虚弱，却也不甚强壮。

待谷茉喂完归凝，朱大娘这才又赶紧将归嘉抱了上去。

归嘉比起她的姐姐来，更显瘦小，小脸皱巴巴的，眼睛都未曾睁开，看着令谷茉心疼不已。

两个孩子本就是早产儿，归嘉比归凝还晚出世几刻钟，难怪大家都这般疼爱她，生怕有半点照顾不周之处。

幸而归嘉乖巧，不让人操心，抱在怀里也不哭闹，吃饱了便睡去。

次日清晨，太阳初露金光，枝头绿叶上沾着薄薄的露珠，深吸一口清新空气，沁人心脾。

方玉竹轻手轻脚下炕，见谷茉仍沉睡未醒，面容恬静安详，想来正做着好梦。

走到婴儿床边，见两个孩子亦安静躺着。归凝的肤色比前两日好了许多，渐渐白皙起来，小脸蛋不再那么皱巴；归嘉则依旧如故，显然不如姐姐身体好。

方玉竹怜爱地伸出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两个孩子的手，那柔软的感觉让她感动得几乎落泪。这两个宝贝触动了这位沙场猛女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朱大娘也起了个大早。昨夜再次提起谷茉所说之事，她思量再三，决定叫上方玉竹一同前往镇上，自掏腰包买一头牛或羊回来。

刚跨出东屋门槛，方玉竹便看见朱大娘已在屋门前等候。因谷茉喜花，东屋门口摆放了几盆从山中移植来的兰花草，兰叶上挂着晶莹露珠，在晨光照射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大娘，怎起得这般早？”方玉竹愣了片刻，随即向朱大娘问候。

朱大娘背对着方玉竹，闻声转过身来，见她已收拾妥当，这才说道：“昨晚可睡得好？若觉不适，不妨让我带着孩子睡，毕竟我也是过来人。”

方玉竹闻言笑道：“好得很，两个孩子还算听话，夜里除了吃奶和换尿布，并无多大哭闹。”

朱大娘听罢，暗自欣慰，新生儿多数爱哭，整宿啼哭并非罕见。

“咱们方家的孩子果然懂得心疼娘亲，这两个娃娃与你小时候颇像，你娘若还在，定会高兴极了。”朱大娘说着，不由自主地抹起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