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两人之间，最先开口的人依然是林落。

林落紧张地看着他，说道，“我，我带了，我送你回家吧。”

接着，从包里拿出另一把伞递给他。

盛澜山的回应停顿了几秒，在拒绝和接受之间徘徊了些许时间。其实可以只收下他的伞，没有必要让他跟自己回家……

他本该清楚这一点。

最终他却只当自己是被眼前的氛围驱使，点头同意了。

“好，谢谢。”

与他有些冷淡的反应相比，林落眼里的欣喜已经藏不住了，笑意都扩散到了上扬的嘴角上。

他主动帮盛澜山撑开他手里的伞，又不容拒绝地递还给他，然后率先撑起伞走进大雨里，说道，“走吧！盛老师！今天我要和你一起坐地铁！”

盛澜山撑起伞跟上他，回道，“不用了，雨这么大，打车比较方便。”

林落刚笑得灿烂无比的脸又多了些许苦恼。

心里的小算盘又碎了，他只能悄悄叹气。

打车的话，我和盛老师能待在在一起的时间就变得更短了……

回家的路却比林落想象得要短暂，一出校门口就坐上了出租车，而一走下车，眼前就是盛澜山住的公寓大楼了。

而且一路过来，他和盛澜山几乎没有说上话。

即使谁都不开口，两人都能察觉到，彼此之间的氛围变了。有一层无形的隔阂，阻拦在他们之间。

林落忧心了一路，到了公寓大楼外，才等到盛澜山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却是在赶他离开。

“雨变小了，趁这个时候你也早点回去吧。身上都被淋湿了，赶紧回家换身衣服。”

“我已经帮你约到车了。”

林落不满于眼前这样尴尬又沉默的氛围，狠下心来将它打破。

绕到盛澜山的身前，直视着他问道，“盛老师，我要是准备马上走的话，我还跟你下车干嘛？”

心里还有更直接的一句话，我要是不准备进你家门的话，我还跟你回家干嘛？

都走到这一步了，林落不可能退缩，更不可能让盛澜山躲着他。

他早就清楚，盛澜山不可能再向以前那样对他了……毕竟，选择打破这层窗户纸的人，是他自己。

因此，对于盛澜山一言不发的态度，林落并不觉得失落，他反而有一丝庆幸。至少，盛澜山没有厌恶他，更没有因为他的告白而远离他。

林落只有一点很不满，就是盛澜山不对着他笑了。

看着站在眼前的人，他的脸上只有过于平静的神色，眼里再无半点笑意。

林落忍不住露出了委屈的神色，在心里嘀咕道，不是说对我心软了吗？我怎么觉得对我越来越心硬了呢……

一边不想拒绝我，一边又冷落我，什么意思啊！

这一时的赌气，让林落有了莫大的勇气，他直接拉住了盛澜山的手，像是撒娇一般，喊道，“盛老师。”

“我今天还不能进去看看安安吗？”

明明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他却硬是要把自己表现得很坚强，就和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嘴硬说自己不怕的小孩一样。

更加动摇了盛澜山本就堪堪欲坠的心。

盛澜山默默叹了口气，在林落的注视下还是点了头说，“可以。”

回到家又是两人一猫共处一室的局面，林落刚在客厅处抱到猫，就被盛澜山赶进了浴室里。

与此同时，怀里被塞了一身衣服，听盛澜山嘱咐道，“先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了。”

林落听话地应道，“好。”

听到浴室门被关上时，盛澜山抱着猫在沙发上坐下，手上轻柔地抚着猫的后背，思绪渐渐放空。

直到狭小又安静的屋子里，响起清晰又响烈的水声……

身为一个杀手，他的听力本就比一般人灵敏。

明明隔得那么远，他却仿佛能通过听觉联想到门后的人此刻是什么光景。

熟悉的躁动通过鼓动不停的心跳，还有渐渐混乱的呼吸传达出来。盛澜山有些手忙脚乱地放下了猫，躲到了屋外的阳台里。

到了这里，他才能有平静的喘息。而孟随意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在他脑海里响起。

‘肮脏的人会流着肮脏的血。有些东西，一旦沾上了，不可能洗干净的。’

‘澜山，你离目标越近，意味着越危险。’

‘这个时候，我希望能看到你绝对冷静的样子。’

……

盛澜山紧紧攥着手，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阳台外的夜景，眼前的夜空分明宁静无声，他真正看到的，却是混乱无比的画面，充斥着耳边的，是他和自己的对峙声。

他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还记得为什么会和林落相识。

他还记得最初的目的。

所以他不停地劝着自己。

‘应该让计划进行下去，不应该赶林落回家。’

‘不能直接拒绝林落，要让他看到希望。’

‘必须让他留下来，必须让他爱上我，必须继续骗他……’

‘我别无选择……’

‘盛澜山你别无选择……’

“盛老师。”

一声呼唤打断了他脑海里所有混乱的声音。

盛澜山回过身来，脸上是带着些许征然的平静。

此刻，他说不出话来。而林落站在明亮的灯光下，又对他笑得单纯又无害。

“我到处都找遍了，没想到你躲在这里。”

林落抱着猫走到盛澜山的身旁，将安安的脑袋凑到盛澜山的眼前，小猫叫得可怜兮兮的，林落为它平反道，“你忘了给安安加晚餐了，它饿得一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