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像是一瞬间变得清醒,这些天的纠缠仿佛也都变得灼人起来。
程澈的脸色逐渐苍白,抿紧了唇,不再开口。
时窈看着小少爷茫然失措的神情,沉吟了下,站起身:“小少爷?小少爷?程澈,你怎么了?”
程澈猛地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女人。
时窈微顿,不解地看着他:“是伤口不舒服吗?”说着,她便要伸手去触碰他的手背。
程澈整个人却如同受到了惊吓似的,飞快将后退两步,惊魂未定地看着她,下秒猛地转身朝门外走去,背影很快消失在转角处。
时窈看着转眼间已变得空荡荡的休憩间,脑海中属于程澈的好感度在剧烈的波动后停在68。
良久她轻笑了一声,穿好大衣缓步走出门去。
百乐门门外的石板街上空空荡荡,万籁俱寂。
程澈的轿车仍停在门外,他人却不见了踪影,只有司机在等待着,看见她出来,忙上前道:“少爷先回了,让小的开车送时小姐回家。”
时窈正要颔首应下,下秒却发现了什么,朝前看去。
先前停在那里的数辆轿车已经不见了,只有一辆漆黑的轿车,正隐在一片昏暗中,不知道停了多久,没有开灯,分外不起眼。
“时小姐?”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轻声唤她。
“你先回吧,”时窈微微颔首,笑了下,“我自己回去便好。”
说完,她款步朝着前面的黑色轿车走去,一直走到后座,俯身敲了敲窗子。
短暂的沉寂过后,车窗被人落了下来,黑暗里清雅的男人一如既往地冷淡:“弟妹。”
“沈大哥可以捎我一段吗?”时窈牵起一抹无辜的笑,“不知道为什么,程少爷突然便生气地离开了。”
沈知韫看着面前笑得狡黠的女人,一动未动,许久才开口:“程澈方才给你留了车。”
是她让司机离开的。
“我和沈大哥刚好顺路嘛,”时窈可怜地垂下眉眼,“再说,我有很重要的事和沈大哥说,沈大哥如果不同意,我只好自己走回去了。”
沈知韫指尖微紧,他很清楚,她在扮可怜。
她甚至懒得在他面前伪装得更像些。
“沈大哥?”时窈唤他。
沈知韫收回视线,垂下眼帘:“希望弟妹真的有重要的事。”
时窈笑开,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车灯幽幽照亮前方的路。
时窈的身子在车内微微摇晃着,不知过去多久,她突然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弯着眉眼问道:“大哥出去这么长时间,有没有想我?”
沈知韫长睫微顿,很快神情如常:“出差前我说过,弟妹只是弟妹。”
“而弟妹问这种话,逾矩了。”
时窈无趣地耸耸肩:“可我想大哥了。”
沈知韫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
恰逢车子驶过一个水坑,车身重重颠簸了下,时窈的身子不受控地朝身侧的男人倒去。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抓男人摩挲珠串的手背,支撑自己的身子,却想到了什么,生生移开了要碰触他的动作,转而扶向身下的座椅,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沈知韫摩挲珠串的手一僵。
时窈抬眸解释道:“今天没戴手套,差点害沈大哥过敏。”
沈知韫终于转头看向她,这一瞬间他竟然莫名想到刚刚她坦然被程澈搂在怀里的画面。
那是不需要戴任何东西,就能碰触的距离。
沈知韫心底突然涌起一股无形的烦躁,声音随之越发漠然:“弟妹所谓重要的事,如果只是问刚刚那个问题,便下车吧。”
时窈看着情绪终于有了起伏的男人,耸了耸肩:“好吧,我想和大哥说的是……”
“大哥会为我保密吗?”
沈知韫眉头微蹙:“什么、”
时窈朝他凑近了些:“今晚我和程小少爷的事,大哥会帮我保密吧?”
沈知韫神情紧绷,转头看向她的眉眼:“弟妹是说,弟妹背着自己的丈夫,和他的好友深夜往来这件事?”
“我是有原因的,”时窈眨了下眼睛,诚恳道,“今晚我被人绑架了,程澈前去救我,回来时我身子不适,他才会抱住我的。”
沈知韫看着说话总是半真半假的女人,良久徐徐道:“弟妹也说过,程澈也是你的手段之一。”
“所以大哥不相信我?”时窈反问。
沈知韫敛起神情,没有应声。
“真伤心。”时窈的声音淡了下来,再没言语。
沈知韫的目光落在前方。
他想起时窈曾经说过“要为自己谋后路”。
而她谋的三条后路里,有他,有沈聿,还有……程澈。
现在看来,她“谋划”得很好。
沈聿再一次为她上了心。
连那个一向看她不顺眼的程家小子,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一个呵护的姿态抱着她,甚至在看见他出现时,眼中充满了警惕与戒备。
而他……
沈知韫将手中的珠串攥在掌心,他不会允许自己做那种低劣背德之事,更不会像个妒夫般可笑地与人争风吃醋。
轿车缓缓停在沈家门口。
时窈这一次没有过多停留,下了车便朝院内走。
沈知韫望着她的背影,许久垂下眼帘,平静地走向相反的方向。
却没等走出几步,一道惊慌失措的身影从一旁跑了出来,一把抓住了时窈的手。
“阿翠说你被人绑架了,怎么样?可有受伤?是谁绑架了你?哪里有不舒服?”
沈聿的声音格外慌乱,甚至连一旁的沈知韫都没注意到,拉着她的手哑声询问:“我去破庙找你了,可那里只有地上的一滩血,我遍寻不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