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攻略对象他疯了(102)
又是深秋了。
他见到小小的她的时候,分明还是冬日呢。
“怎么了?”谢姜芨擦了擦手,回头看她,见他神色不对,立刻紧张地凑上来,“又头疼了?”
她熟练地挽起袖子,递到他唇边,正要割开手腕,就被他拦住了:“没事。”
她也不和他客气,利好袖子,亲昵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像是抚摸着什么小狗:“不舒服的话,告诉我,嗯?”
不舒服?好像没有。
他过得还蛮幸福的。
十多年的光阴眨眼而过,怕他怕得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已经长得与他一般大,他却好像被时间捆住了一样没有任何改变,这个世界安静得离奇,只剩他们两个人,而天地间唯一能让他安身立命的地方,似乎也只剩下这一隅。
“小九,”他突然唤她,“你一直都是这样吗?”
谢姜芨转回身,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语气仍是温和的:“什么?”
夕阳如血,一半洒在女人身上,将她没有血色的脸照得那样柔和,富有人味。
“你对我很好,”他语调慢条斯理,像是冷茶在小火中逐渐沸腾的过程,“好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吗?我记不清了。”
她温柔,善良,对他真心实意。
但总是有哪里不对劲。
在说话的过程中,谢姜芨早已走过来坐在他身旁,一如记忆深处那般慢慢握住他的手,掌心暖得发烫。
“怎么了,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哪里做错什么了吗?”她拂开他鬓边的垂发,“哪里让你不舒服……”
哦,对了,这个世界是假的。
他看着二人交握的手突然想起来这个事实。
“别想那么多,有什么话直接——”
“……你能不能,”
他突然松手,拉住她的手臂,将人逼近几寸,语气近乎是乞求的:“能不能……”
"——打我一巴掌?"
“谢姜芨”仍是笑着。
他没有听见预想中“你疯了吧”的嘲讽,而是听她温柔地说:“可以啊。”
剑花比手心更快落下。
温热的血再次毫不留情地溅了他一脸。
幻象的最终钥匙面无表情地站在他面前,语气冷得像结了三尺厚冰的刀刃:“我以为你舍不得杀我呢。”
“你早就识破了对吧?为什么不多待一会儿呢?”她将淌着热血的发丝挽到耳后,脸上的表情近乎怜悯,“我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哦,我们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吧,一起幸福地死掉,好不好?”
她的面容已经开始碎裂了,像是干裂的泥像一样一点点从中间掉下碎片,露出由白色蛛丝不断纠结成团填充起来的内里,四周的一切都开始变成线状物,只由蛛丝搭构起来,实则里面空空如也。
傅堪没有回答,那泥像在一闪而过的剑光中化为齑粉。
“他们两个,在阿敬灵堂前……我真是!”
身旁有点眼熟的女人哭哭啼啼。
对面熟悉的面孔神色深沉,目光灼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上面连接的细小蛛丝正在逐渐断裂。
脱离了蜘蛛的掌控,他回到她身边,刚要开口,就听见那只讨人厌的黑猫说:“次次都是一样的套路,当我傻啊?猪才会每次都被骗!”
莫名其妙变换了物种的傅堪:“……”
某人听了这话笑得倒是很开怀。
春娘早已被她无情的嘲笑扰得心情破碎,她看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蜘蛛尸体冷笑道:“弱?你身边这位小郎君可是沉迷在我给他编织的美梦里不想出来呢……你猜猜他为什么舍不得离开,那梦里什么东西将他困住了?”
在幻境中被监视了全程的傅堪:“……”
他必须得在春娘将他梦里的事情说出来之前把她砍死才对。
谢姜芨听了这话笑得更开心了,她好整以暇地靠在那巨犬身上,食指轻轻环绕,那金色的项圈立刻显现,长长的链条被她攥在手心。
他有些不满地呜咽一声,头倒是配合地俯得更低了。
“春娘,有一件事我很好奇,”她问,“你要活这么久做什么呢?世界上又没有留恋你的人。”
她侧了侧身,好让女人将灵堂前那些即将湮灭的魂魄看个清楚:“爱你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你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等人,等谁啊?谁记得你?”她锐利的目光直视过去,“你带给你妹妹的那具身体也是假的吧?她很细心地在照顾呢,期盼着‘你’能早日生下孩子,她制造的幻境里,所有的蜘蛛都十分渴望奔向母体,他们在母亲的身体里诞生又死去,循环往复,谁能想到她的晚辈们全都成了供奉母亲的养料?”
“谢泠是怎么和你说的?他给你下那样歹毒的毒药,你还能这样死心塌地地等他?告诉我吧,或者说教教我吧,”她的语气中充满善解人意的同情,“等我见到他了,给你带个话。”
埋在巨犬毛发深处一直看热闹的玲珑戳了戳光秃秃的乌鸦,小声问道:“我怎么感觉……是咱们在欺负良家妇女呢?到底谁是坏人?”
信鸦看看谢姜芨,又看看春娘,最后用秃了的翅膀挠了挠秃了的头顶:“这是气场,你懂个屁。”
玲珑:“……”
两个读不懂空气的小动物即刻闹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