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攻略对象他疯了(122)
付了尾款,她想起来另一件事,有些不好意思地又拿出了些银子:“店家,那手铐……”
她醒来的时候手铐就不见了, 不知道哪来的犟脾气阻止她去询问傅堪手铐的下落,最终决定用钱来补偿铁匠。
只见那店家挠挠后脑勺,说道:“哦,这个啊,早上有只秃毛乌鸦还来了,他们没告诉你吗?”
谢姜芨脑内顿时浮现出秃毛乌鸦叼着手铐艰难飞行的样子。
“这样啊,”她笑了笑,“抱歉,我忘记了。”
她在铁匠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将狗链收好出了门,临要往酒楼方向去的时候转了个身,往首饰铺走去。
傅堪挂玉牌的红线磨损得厉害,发带也破旧了,天天挂着块碎玉牌实在磕碜,预算充足的话,也许还能给他买块新挂饰……
就当是匕首的回礼吧。
她在首饰铺前挑挑拣拣,浑然不觉某处高楼上投下的视线。
太阳高悬,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傅堪看着几乎要将一半身体探进首饰铺的女子,视线跟着她的动作晃来晃去,桃木簪旁的流苏折射出柔和的太阳光线,衬着乌发愈加柔软明亮。
日光陡然一晃,抖开一片璀璨的光晕,他顿觉刺眼,眼眶酸涩,再睁开眼时,谢姜芨的身影已经被店家带入铺中,只留下一角飘逸的裙摆,像是一小卷涌动的雪花,转眼间消失在了折角。
又看了一会儿,他关上窗,转身沏茶。
她的裙子是有了盘缠后新买的,淡黄的裙摆,腰间系带取了青绿,和他的青衣相衬。
那句话她怎么说来着……情侣装?
傅堪闻着茶香闭上眼,脑内浮现出她刚换上新衣欣喜的模样,还未完全将那景色看个分明,大片大片的黑白墨迹如潮水般自四面八方涌来,不消片刻就吞噬了她的裙角,浑身的色彩都被吞噬殆尽,只留下惨淡的阴影。
心脏猛地一震,那疼痛立刻混入血液流进四肢百骸——这痛感不太深刻,几天来,他身体频繁不适,现在已经习惯了,只需要慢慢地、慢慢地等那痛苦退潮逝去。
在心里描绘着那人的身影,他的心情会平静一些,即便之后也许会涌起更滔天的海浪。
不知过了多久,汗水已经退去,心跳开始逐渐缓和,身体回温。
他缓缓睁开眼。
灼眼的日光不知何时悄悄攀进了屋内,洒在他面前的地板上,灰黑的光亮照明飞舞的白色粉尘。
风轻轻拂过,将桌板上的一本残破册子吹起。
知道傅堪看过这本日记以后,谢姜芨也不藏着掖着了,大大方方地摆在外面,反正他也看不懂她的字。
前面几页在他坦白之后就被她撕去,只留下后面凌乱的鬼画符,他翻来覆去看过好多遍,还是无法参破其中真意。
唯有那带着血迹的“恨”字刻骨铭心。
记忆中,谢小九经常在他面前出现,大部分都是由谢泠带着,和他沟通交流却少之又少。再年长一些,她端着药进来,一言不发,只盯着他服完药再出去,像是对待犯人。
日复一日。
难得有过交流的时刻……记忆一点点恢复后,他时常会想起那日午后的浓浓困倦。那是他发病最厉害的一次,在那之前谢小九和他一同午睡,醒来后,突然口吐鲜血、手脚抽搐,倒下后像尸体一样没了声息,父亲皱着眉喊来下人将她抗走,他想去追,等待他的却是激烈的痛楚。
又过了好久,再之后相见……她就沉默得一言不发,偶尔会精神失常地和他说几句话,然后又开始沉默。
他都怀疑她是不是灵魂出窍,换了一个新的灵魂过来。
直到在山洞重新遇到她。
即便这中间的记忆还有大段大段的空白,但他确信,面前的女子和他记忆中那个活蹦乱跳的谢小九是同一个人。
……还成为了他的妻子。
窗户突然被风吹得一响,他心猿意马地咳了一声,合上册子。
鬼使神差地打开窗,熟悉的身影正从首饰铺里出来。她似乎心情不错,脚步轻快,鬓边流苏摇晃。
再一转身,没入了灰黑的人群中,傅堪有些急促地探头去寻,那人若有所感地遥遥回头,视线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与他隔空相撞,他恍惚间听见流苏相碰而发出的零丁声响,只见柔软温和的笑意自她唇边漾开,蹦蹦跳跳地向他挥了挥手。
鲜活、灿烂,是他荒芜人生中的唯一点缀。
他的目光贪婪地想要留住那抹色彩,下意识地想回之一笑。
——如果没有看到那黑白的颜色正在缓慢吞噬她的衣摆的话。
谢姜芨方才在首饰铺为自己添置了簪子,给玲珑买了个花色一样、颜色不同的,替信鸦买了条细丝带,可以遮一下格外秃的脖子。
至于傅堪的礼物……她挑挑拣拣,最后只买了一个香囊。
里头包裹着白玉兰花制成的香料,他会喜欢。
刚付完钱准备返程,抬头就撞上傅堪的视线,她心情不错,和他遥遥打招呼,不料只得到了淡淡的一瞥。
在窗户关上的时候,谢姜芨这才恍然大悟地想起来,他俩好像还在闹别扭来着。
……好难哄的人。
不过好在阴晴不定的男主角并不能毁坏她的心情,早膳没有吃饱,她又一头钻进早点铺里啃了一个包子一碗稀饭,感叹一句“这才是生活”后才慢悠悠地回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