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攻略对象他疯了(127)
那恶犬口吐白沫,眼睛充血肿胀, 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
杳杳烟雾自遍地尸体上窜出, 将它们一一笼罩, 最后幻化成人类的模样。
几只小狗尚还年幼, 还未能完全化身为人,小小的身体下压着粘着血污的、一缕一缕肮脏不堪的尾巴,大大的耳朵隐藏在杂乱的头发下,隐隐渗出血迹。
她低声骂了句:“畜生……”
回应她的是突然涌起的狂风呼啸声。
有脚步声从耳边传来, 她偏头视去,只见傅堪在身边缓缓蹲下, 随后伸手, 为那只死不瞑目的恶犬合上了眼睛。
谢姜芨收回眼神,联想到玲珑方才说的话,心中一惊。
傅堪此刻已恢复部分记忆,而袭击他们的又正好都是犬妖, 莫非这些全是傅堪识得的旧人?
方才瞥见的那一眼犹在眼前。
她收拢了掌心起身,傅堪立刻跟了上来,表情一如往常的波澜不惊,冬夜寒冷的风在他眼角扫起了一点红晕,像是刚哭过。
谢姜芨此刻心乱如麻,下意识将男主角脆弱的心灵归到了后位,满心满眼的都在想,若这些真的是傅堪的旧友,那她必定也认识,而刚才作出的反应就连玲珑都看出反常,她要怎么样才能糊弄过去。
黑暗越发阴沉地缓缓下压,谢姜芨在一片寒冽的血腥味中透不过气来,像溺死之人抓住浮木般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只觉喉咙干涩:“他们……”
她和他前不久刚刚做下了不要再互相欺骗的约定。
“袁伯,是除了……”他顿了顿,“对我最好的人。”
“节哀,”她转头,正要安慰些什么,却在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截了话头,厉声道,“小心!”
傅堪的动作比她更快,飞速地带着她闪身到了几丈远的地方,只见“袁伯”的尸体慢慢、慢慢地……膨胀了起来。
原本的皮毛被变大的身体撑破,崩成一块又一块,向四处飞去。它歪头看了看到来的谢姜芨和傅堪,神情竟像一个好奇的孩童。
然后它开口了,声音又似耄耋老人版沙哑:“少……爷?”
“爷”字陡然变了调,听起来凄厉可怖。
谢姜芨:“你躲远些!”
她的尾音还裹在呼啸的风里,金线顺着力道飞速蹿出,化成一条长鞭,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巨响,迅速向着犬妖的爪子缠绕而去,划下了一道利落的残影。
用力一拉,鞭子如同捕食的巨蟒,骤然缩紧,袁伯来不及反应,直接一个花式旋转,脸擦着地面,一路滚出了有高低起伏的曲调,然后华丽地摔倒了地上。
它的脸死死贴着地面,本就不锋利的獠牙被硬生生磨断,谢姜芨本意想将它拎起问个分明,还未来得及动身,傅堪先一步松开了她,一脚踩在了老狗头上。
他微微用力,它的脑袋更下陷一分,隐约能听到骨骼断裂的脆响。
谢姜芨:“……喂。”
他回过头,等她的下文,脚上的力气却丝毫没有松懈。风将凌乱的发丝吹起,显得一双眼睛黑得像是无尽的深渊。
“也许我们可以先问清楚……”
“他已经疯了,”傅堪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问也是徒劳。”
手起刀落,几乎是在顷刻间结果了奄奄一息的犬妖,那垂垂老矣的灰狗连一声呜咽都没有发出,干脆利落地垂下了头,见了阎王。
谢姜芨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见着还在滴血的气剑自他掌中消失。
刚还说那是对他最好的人。
连最后一点可能都不尝试,直接结果了他的姓名。
凉意从头到尾笼罩下来,她难以抑制地幻想起了自己的结局。
傅堪已经猜破她的真实身份,但他只当她是解药,若是知道是原主不断地在为他下药……
她这个背锅侠怕是会死得很难看。
“走吧,”傅堪快步走到她身边,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像刚手刃了旧人的不是他似的,“就快到了。不要误了时辰。”
谢姜芨因此抬眸看去,这才望见高悬的孤月之下有一残破凋零的建筑高高地越过其他楼房,却只靠着一点零碎的墙面支撑着阁顶。如水的月光斑驳地洒在残存的砖瓦上,破碎又可怜。
被烧掉一半的牌匾半悬挂在外,隐隐是“傅”字的一半,被浓稠的夜色掩盖,看不真切。
按照地图所说,傅家就在隐马阁的对面。
一场大火精准无误地将两幢建筑烧了个干净,即使离着很远的距离,似乎也能闻到被大火焚烧后经久不散的焦味。
身体里的蛊虫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渴盼已久的家园,重新沸腾起来,在她的心脉四处游走。
谢姜芨回头看了一眼被抛在身后的犬妖们的尸体,心中被一股无名的怒意和惶恐覆盖,直觉告诉她,谢泠就在那飘零残破的高楼上望着他们,她却至今无法参破他所求究竟为何。
“我一定会杀了他,”她深吸一口气,心道,“碎尸万段都不能够。”
悄无声息地看了眼傅堪的神色,他不知何时抬头望向月亮,被黑云遮盖的一轮弯月幽幽地倒映在他的瞳孔里。
她呼出一口长气,沉声道:“走。”
身边的人、树上还在看戏的两只立刻拔腿跟上。
在他们离开后,树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树叶相互碰撞击打,不断落下残枝枯叶。
死去的尸体下流出的血液早已干涸,大地悄无声息地平静下来,月亮渗入地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