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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反派他亲爹(10)

临走前,因为担心薛风竹那小子情况,他回头看了一眼。

那一眼,却跟薛风竹直直相撞。

薛风竹隔着人群,也正默默瞧着他。

晦暗的天色中,薛风竹被影子罩住了,晦涩难辨,隔着杀伐和刀兵,顾江雪看不懂他的眼神,可心头莫名一惊。

起码在那短短几息间,薛风竹是清醒的。

但薛风竹既没有让人停下,也没有为顾江雪说一句话。

如果不是误会,薛风竹究竟在柳家看到了什么,才让他觉得顾江雪是凶手?

在鬼哭崖下据漱玉道尊说,貌似薛风竹被薛家接回去后就昏迷了。

“薛风竹醒了吗?”顾江雪问。

楼映台摇头:“伤重,我送了些药材过去。”

“先天灵宝都碎了。”顾江雪叹气,担忧道,“可别损了道行。”

算起来,他跟薛风竹待的时间比楼映台还要长。

因为他俩爱玩、会玩,纨绔浪一窝,而楼映台通常是负责给他俩收拾摊子,以及提着灯笼等他们鬼混回家的人。

顾家真假少主闹剧后,朝他伸手的除了楼映台,就只剩薛风竹。

薛风竹急死了:“你留在顾家干嘛啊,昔年你也就是个婴儿,错的又不是你,你真觉得欠了顾家的,也可以用其他方法还,听我的,走吧!”

往日种种还历历在目。

顾江雪以为,即便堕魔了,如果世上谁还能听他说说话,肯定只剩楼映台和薛风竹。

柳家血案发生时,顾江雪是个真正的邪魔,临走前薛风竹最后那一眼,让魔气叫嚣着窜入顾江雪脑子,鼓动他去怀疑薛风竹。

薛风竹有古怪,不是吗?

可顾江雪不愿怀疑,强行把邪念压下去了。

他宁可相信是薛风竹看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是有人设计了他跟薛风竹,也不愿往最糟糕的地方想。

毕竟这世上真心待他的人不多了,给他留点念想吧。

“你睡了三天,”楼映台说,“我去了趟柳家。”

原来自己睡了三天,顾江雪心道,难怪醒了精神不错,好久没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

楼映台和楼依依去了柳家,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发现。

柳家宅院被奉神司翻了个遍,尸体也被仔细查过了,柳家一百一十口人,都是先中毒,再被一剑毙命,整个惨案发生过程中,柳家人没有一条消息递出来。

只有薛风竹给薛家弟子传了讯,说遇上危险,所以之后顾江雪才会撞上薛家门人。

柳家找不出新线索,薛风竹不醒,这案子就卡住了。

顾江雪摊在枕头上:“柳家的事,就只能等薛风竹醒了再说了。”

楼映台也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清悦的“少主”。

楼映台:“进。”

来人眉目清秀,双耳的位置被一双鱼鳍取代,是个鲛人。

楼家因着有龙血,龙又为万兽至尊,因此门人中接纳了不少妖、灵,物种很是丰富。

鲛人手里又是一碗药:“顾少爷的药。”

顾江雪顿时觉得嘴里不甜了:“不是刚喝过,怎么还有?”

鲛人声音跟唱歌似的好听,涓涓如流水:“那是伤药,这是补药。”

顾江雪愁眉苦脸,当着楼依依的面他喝药干脆得很,在楼映台面前就用不着装,反正他什么糗样楼映台都看过了。

顾江雪把药碗接过来,先嗅了嗅,再浅尝一小口——

不怎么苦,还有回甘。

顾江雪放松,端着碗一口口喝完了。

就在他喝药的时候,楼映台朝鲛人颔首,他便拍手,几个长着翅膀的小童鱼贯而入。

小童们哼哧哼哧在床边搭了张小桌,再把手里捧着的东西依次摆上,定睛一看,居然是铜锅涮肉。

以鱼羊熬得汤底,奶白醇厚,火一起,蒸腾的水雾立刻把鲜香味盛了满屋,争先恐后往人鼻子里钻,勾得馋虫蠢蠢欲动。

菜品种类丰富,一盘盘摆开,鱼肉片得薄如蝉翼,牛肉码得整整齐齐,远远一望,不知道的还以为盛着锦簇的花。

楼映台拿筷子涮了肉,放入碗里,递到顾江雪面前。

顾江雪愣愣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碗筷,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楼映台见他不接,也停了停,才迟疑地问:“不爱吃了?”

修道之人结了丹就彻底有别凡俗,可辟谷,但顾江雪秉承世间百味美妙,辟谷过于无趣的理念,不忌饮食,就好这一口。

但分别了一年,又遭遇了那么多,楼映台忽然不确定起来。

顾江雪眼睫轻颤,心里涟漪直泛,他忍着眼眶发酸,慌忙笑着来掩饰,伸手接过:“吃,怎么不爱吃!”

他一口咬下去,在沸水中一滚就熟的鱼片入口即化,裹了酱汁,又嫩又滑。

楼映台调的是他爱吃的甜辣口,滋味顺着滑到心坎。

糟了……

顾江雪边吃边想,肯定是锅子水汽太重了,熏的他眼睛都快跟着湿了。

他努力睁着眼,不让水汽成型,也把鼻尖的酸涩压下去。

见他爱吃,楼映台松了口气。

他不好口腹之欲,就在旁边负责涮肉,顾江雪就负责吃吃吃。

顾江雪埋头吃了一会儿,端起桂花糖水来解腻。

糖水看似清澈见底跟纯水无异,实则里面大有文章,是十来种灵花灵草熬出的精华,几次滤去杂质才能明澈似水,散发着柔和清香,最后点上桂花。

小巧的花朵浮于水面,馨香雅致。

顾江雪尝了一口,就弯弯眉眼:“你做的。”

不是疑问,是肯定。

楼映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