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谨遥遥听到他俩的话,转头跟顾迟好声好气商量,顾迟虽臭着脸,到底也答应了。
曲庭槐的身份太棘手,不答应不行,他是以顾家少主身份来飞花城祭英魂的,事最好办得漂漂亮亮。
好教外人知道,顾家的真少主也是有本事的。
走到各自院门口,顾江雪仿佛不经意朝隔壁院子瞥了眼。
他看到三个弟子接了护卫任务,分列在院外。
那么巧,就是他正想找的三个熟人。
两个院子的距离没有超出百丈,这机会给的,他不去敲门好像都不合适。
可顾江雪面上表情毫无变化,像是什么也没想。
和楼映台进了院子,两人的客房相邻,顾江雪主动道:“我守前半夜,后半夜找你换。”
楼映台:“好。”
顾江雪摆摆手:“那你好好休息。”
他施施然回屋,关上门后饶有兴致打量屋子里的布置。
客房很宽敞,分里外间,外间一张墙上挂了个傩面和一身缀着银铃的巫服,用于装饰。
傩面辟邪,形制往往做的奇诡,可以说威严,也可以说狰狞,鬼气森森。
顾江雪不觉害怕,抬手拨了拨巫服上的小铃铛,银铃无声,得注入灵力才会发出响动。
他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拨弄银铃,百无聊赖打发时间。
玉指铃铛晃啊晃,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铃铛晃了多久后,顾江雪悄悄去隔壁屋子,从没关严实的窗户缝往里瞧。
楼映台正在榻上打坐,气息平稳。
顾江雪收回视线,无声走开。
他将那张傩面顺手取来,扣在了自己脸上。
巫服上的小银铃轻动,顾江雪消失不见。
*
三个顾家弟子站在院外不同位置,夜色看似平和,但只要一想到这里是劫境,所有阴影就立刻瘆得慌。
四周一片寂静,孤身在其中,心里的恐惧很容易在无边的沉默中被放大,像钝刀子割肉,一点点压迫神经。
其中一个弟子本来算是胆大的,但静着静着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一股凉意沿着他的脚底莫名直窜脑门儿。
弟子一惊,握紧剑柄倏地转身。
身后树影婆娑,什么也没有。
他紧张地咽了咽嗓子,试探着往前迈了一步。
没事……等等,地面的影子是不是拉长了?
他正要仔细去看,可就在他凝神的瞬间,一个恐怖的鬼面凭空惊现,逼近他满眼,离他鼻尖不过三寸!
弟子心脏吓得骤停!
他一声惊叫卡在喉中,来不及发出半个音,就被狠狠掐住了脖子,那手白皙如玉,寒冷似冰,贴在活人温热的脖颈上,毛骨悚然。
弟子惊恐地发现自己已经受制,浑身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
他双目圆睁,惊骇万分:救命!
那鬼面人却不急着杀他,身上披着件巫服,铃铛晃了晃,鬼面人偏偏头,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空灵如厉鬼幽魂的声音从面具底下飘出来,带着蛊惑人心的意味:“不急,还有两个,我带你找他们。”
无边的胆寒顺着这句轻柔的话爬满了弟子四肢百骸。
他听到鬼面人说——
“我们一个一个来。”
第12章 “他是为了救你,才落了寒症……
今夜有在顾迟院外巡逻的三个弟子,此刻整整齐齐被掼在了地上。
三人鼻青面肿狼狈不已,身上哪儿都疼。
青铜傩面獠牙森森,鬼面人透过漆黑孔洞沉默地注视着他们,宛若盯着匍匐在地上的蝼蚁。
威严的傩面成了厉鬼,可怖可惧。
他们动不得,喊不出。
鬼面人随手扯起其中一人的头发,将他头朝下往地上一砸。
“砰砰”两声,那人被砸得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嘴里和着血腥味和作呕的泥土味,嗓子眼里憋出“呜呜”声响。
沾了泥,血和涕泪横流,污秽不堪。
脏死了。
那人仿佛嫌弃般地丢开了他。
三个人躺在地上艰难喘息,无法说话的喉咙只能挤出破碎声响,嘲哳难听。
这人很厉害,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捉住,本以为死定了,可他又不杀他们。
他们衣服底下青青紫紫,全是被这人揍出来的伤,胸腹闷疼嘴里带血,内里肯定也伤了。
可要说他虐人为乐的话……这人却不笑也不说话。
其中一个弟子在疼痛间艰难想,他甚至有种错觉,就好像这人将他们揍了一顿后,发现很无趣,周身气息又淡又沉。
未知的恐惧好比凌迟,这简直比一刀杀了还要磨人。
他究竟想做什么,他们下场会如何?
三人说不了话,但疼痛难耐,有人张着嘴,用口型无声求饶,希望这煞神能放过他们。
鬼面人隔着面具幽幽看了他们一会儿,不知为什么,轻轻叹了口气。
这口气却听得他们几欲崩溃,因为鬼面人随即抬手,招来根树枝。
是准备以树代剑,要结果他们了吗?
那树枝在空中一划,却没有落到他们身上。
容谨手持灵剑,挡在他们身前,拦下了那根树枝。
大师兄!
心脏大起大落,险些从胸腔迸出,三人激动,眼泪哗哗流得更厉害了。
他们面上转悲为喜,恨不能对鬼面人大喊一声“你死定了”,但下一刻,三人眼前一黑,齐刷刷晕了过去。
这回动手的可不是鬼面人,而是他们的救星大师兄。
容谨一手挡着树枝,一手挥袖,让三个弟子都晕了,才盯着傩面低声道:“……江雪,是你,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