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点头道,“那咱们以后要更防备着皇后些了!便连这回的事,咱们也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否则她还不得变本加厉去!”
婉兮妙目轻转,却悄然轻笑,幽幽摇了摇头,“不,咱们不跟她计较,反倒还要与她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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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蕤就傻了,一路陪着婉兮从“九洲清晏”回“天然图画”去,都没寻思明白。
圆明园里,除了从前孝贤皇后陪皇太后住“长春仙馆”,慧贤皇贵妃住过“茹古涵今”的韶景轩之外,其余嫔妃都是集合一起住在“天地一家春”里。
从前婉兮身为官女子时,也曾陪伴嘉贵妃住在“天地一家春”,便是在彼处遭遇怡嫔,经历了当年的那一场梦魇。故此婉兮再来圆明园,并不喜欢住在“天地一家春”里。她身上起了疮症的那次避住在交辉园里,可是这会子那园子终究是赐园,不便再行居住。
皇帝便将“天然图画”赐给婉兮住。
皇帝在圆明园中的寝殿为“九洲清晏”,窗外那一潭水便是后湖。围绕后湖有九个小岛,便为“九洲”之意。“天然图画”就是其中的一个小岛,在后湖的东面。
此处是整个“九洲”中欣赏后湖景致,远眺西山风光的最佳之地。
婉兮明白,皇上选了这个小岛给她居住,实有深意。
首先,婉兮在“九洲清晏”里便格外喜爱窗外这一湖水,“天然图画”为观看湖景最佳之处;且西山便是香山,也就是皇上在大金川之战期间,构建碉楼,亲自训练云梯健锐营的所在。婉兮曾在香山行宫静宜园中度过乾隆十三年那个重要的生辰去,在那里与九爷一番深谈,从而促成九爷大金川建功立业。
其次,这“天然图画”中种有玉兰一株,与皇帝同龄。皇帝年幼时时常在花下游,也在玉兰之畔的窗内读书。皇帝将那玉兰视为同伴,时常以“同庚”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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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寝殿,一边伺候婉兮换上透风的纱衣便服,玉蕤还是忍不住问,“……奴才愚钝,还请主子示下。”
婉兮含笑轻轻梳着长发,“皇后心机越发深沉,既然是有了孩子的缘故,那便是母亲为了保护孩子的本.能所致。”
“她生下嫡子虽然欢喜,可是嫡子自古以来都不好当。便如康熙爷时候的废太子,即便早早定为储君,也还是怕群狼环伺。故此皇后为了她的孩子,防备只会更重。”
“可是我又没有孩子,本不该在她防备之列。”
第1743章 随她们斗去(5更)
“她这回的事儿也要设计我,也是因为那会子孩子还没生下来,不知是男是女。另则也是这些年我与她分庭抗礼的缘故,她便凡事都不忘了牵连上我去。”
“可是如今她的嫡子已经落地,她便更该明白,日后首要的敌人,不该再是我了。她都有嫡子傍身了,我又还能妨碍她去什么~”
“故此咱们也是一样。若这会子还跟她计较,急着以牙还牙去,那倒没意思了。不如我就当这次什么都不知道,装一回傻,叫她得意也罢。总归让她暂且放下对我的防备去。”
玉蕤心下也是哗啦一亮。
“还是主子明鉴!奴才方才都糊涂了,只记着皇后好悬害了主子的家人去,这便气急了。”
“这会子皇后最大的用心,必定在护着十二阿哥的安危、守着十二阿哥的储君之位去。这会子她最防范的自然是其他有皇子之人,主子又何苦在这个节骨眼儿与她计较去。”
“倘若当真这会子置气,岂不是替旁人当了出头鸟去!主子这会子只将皇后的账记下就好,来日自然有清算的时候,倒不急于这一时了。”
婉兮含笑垂首,“也是我性子急,倒忘了我自己眼前的情形了——这会子咱们从江南回来,正是皇上按着归爷爷的法子帮我调养身子的时候儿,皇上为了这个,将我阿玛都直接安排在我位下,负责我的一应吃食了……我竟然还能忘了这个,反倒去置气那事儿去了。”
玉蕤便也笑了,“可不!现在总归宫里皇子多,这会子主位们自己争宠倒是次要的,反倒都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争了。主子不如在这个时候儿趁机清闲下来,安安心心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正经!”
“就算想算账,想争,等主子安安稳稳生下皇嗣来再说,也不迟!”
婉兮也红了面颊,垂首点头道,“……不知是不是巧合,去年五月南巡回京之后,这一年来我的月事倒是越来越稳定,日子也越来越准了。”
玉蕤惊喜得瞪圆眼睛,“归御医的法子,已是开始见效;主子的身子已是向好了,是不是?”
婉兮含笑点头,“进宫这十几年来,我的月事就没这样稳定过。从前按月地总是向后推几天;这一年来却是每个月几乎固定下来了。”
玉蕤欢喜得眼圈儿都红了,“太好了!主子便越发不用管旁的事儿了。总归这会子主子的身子才最要紧。”
婉兮歪歪头,“你说得对,我这会子什么都可以暂且撂下了。先养身子再说,叫她们斗去吧。”
玉蕤欢喜地扶着婉兮,“那主子先上炕躺一会儿去!昨晚都没怎么睡,这会子怎么也该好好养养精神。”
婉兮的脸便红了,悄然抬眸瞟玉蕤一眼。
玉蕤也才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张大了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婉兮笑起来,脸红过耳,心说:“皇上……这孩子还是个小姑娘呢。你昨晚那样儿……却叫这小姑娘在外头守夜,当真造孽呀~”
第1744章 小媳妇当家(6更)
一想到昨晚,婉兮便不敢继续跟玉蕤说了,这便赶紧轻咳嗽了声儿,岔开话题去。
“……也不能光养着,否则还不养成肉包子了?我一边儿养着,还得想着些旁的事儿去。”
玉蕤还有些走神儿,耳边儿上都是那夜深人静之时,皇帝低低哝哝的逗哄,“……叫爹爹,乖。”
接下来阵阵冲撞之声,又是水声琳琅,最后才是主子娇弱的啜泣声。仿佛不得已而娇柔地低呼,“……老爹爹~小爹爹~”
那会子玉蕤在隔扇门外彻底傻了。
——原、原来,还带这样儿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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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一句话说完,见玉蕤还没有动静,婉兮忍住羞涩,伸手拍了她一记,“我跟你说话呢!”
玉蕤忙回神,吓得差点跪下。
婉兮红着脸赶紧给托住,“……我说,除了养着身子,我还得想着些旁的事儿呢。”
玉蕤忙木木地问,“旁的事儿?旁的什么事儿?”
婉兮垂下头去,眼波轻转,“我想……帮皇上赚点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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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蕤也是有点意外,“主子要替皇上,赚银子?”
听起来很像主子在说笑话啊。皇上也不缺银子,再说主子在宫内,又有什么法子替皇上赚银子去?”
婉兮认真点点头,“不管这样,这回倭赫这几千两的亏空是出在皇太后万寿期间。皇上不查倭赫了,也是为了我着想,我便得想法子将这几千两银子帮皇上赚回来才是。”
“主子能怎么赚银子呢?”玉蕤心头像是压了一座王屋山,“难不成主子要做通草花,偷偷运出宫去卖?还是说……主子想自己做些针线,咳咳?”
婉兮自己都乐了,“呸!凭什么一说到我做针线,你就呛住了啊!”
玉蕤也只能笑,“主子明白的~”
婉兮瞪玉蕤一眼,“针线自然不能做,否则一两银子赚不着,还得百搭进去那些丝绸、彩线去!”
玉蕤为难了,“那就当真要卖通草花?或者饽饽?或者咱们宫里种的那些果、菜去?”
玉蕤真的想不到还有旁的什么法子了。
“可是主子啊,那些东西也卖不了几两银子。要想补上那几千两的亏空去,咱们不得劳碌几十年去?”
婉兮自己也扑哧儿笑了,“咱们宫里那些当然不值钱。可是你不能想点儿值钱的去么?比如把皇上赐下的那南海外藩进贡的白猿给卖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