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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听旧时雨(26)

作者:屿岚烟 阅读记录

岑听南听了好奇,问宋珏:“当年娘亲你就这么把生的吃下去了?然后说了?”

宋珏:“……我把那碗饺子全掀了。但你别学我。”

岑听南彼时笑弯了眼,可也懂娘亲话里话外的意思,娘亲与爹爹恩爱两不疑,做什么自然都不算错。但自己和左相,在娘亲眼中与盲婚哑嫁无异,娘亲怕她犯错。

她又在心头叹了一回女子的无奈,从大事到小节,真是处处受限,处处被央求甚多。

连她这样被娇惯着长大的人,都感受颇多,更不用提旁人。

那些平民百姓家中的女儿呢?还不知日子会多难过。

岑听南微微出神的间隙,带着生面粉气味的饺子,已递到她跟前了。

岑听南蹙起眉,打算浅浅咬口面上的皮,就算给顾砚时天大的面子了,要她说“生”她可决计说不出来。

顾砚时最好不要这么得寸进尺。

却在此时听见熟悉的声音清冷道:“生的,别吃。”

喜婆顿时“哎”了一声,顾砚时语气便又淡了几分:“东西放下,所有人都出去。”

他的声音不算多威严,因饮了许多酒,今日还浸着些岑听南从未听过的……懒散。

是醉了么?

而当他不再刻意将自己端成一根孤傲的竹时,上位者的姿态与气息反倒毫无保留地倾泻了出来。

此时此刻的顾砚时,是朝堂上那个狠戾予夺的左相,不再是那个冷漠而知礼节,喜穿竹纹的文人。

屋内噤了声,再无人敢质疑。

喜婆将揭盖头的喜秤杆留了下来,一把抢过丫鬟手中的生饺红枣什么的,见鬼似的头也不回飞快跑出了门。

什么劳什子大户人家,可算礼成了,她再也不接这种活了!谁爱接谁接。

屋内一时静下来。

雪松和酒的气息逐渐缠绕过来……像他抱着她。

却比今日大庭广众下那个横抱,愈缠绵。

顾砚时修长的手拿起喜杆,在手中轻掂了掂,挑起盖头。

他呼吸微滞。

岑二姑娘是极美的,他一直都知。

前些年她无法无天乱来的时候,大家提起都摇头,说是将军没管束得好,否则借着这倾城的容貌,入宫与瑶光争一争宠也不是没可能。

而那时的她,才多大点?十五还是十六岁?还是个没长开的小姑娘罢?

顾砚时每每听了只觉得好笑,这群老不修的,镇日对着个小姑娘意./淫,真是没脸没皮。他若是大将军,只怕得把女儿养得更娇纵,让全天下的男子都不敢沾惹才好。

只是命运这样神奇,就连他也想不到,这朵世人都称赞的明艳花儿,竟辗转到了他房中。

可他并不想将她摘下,放进花瓶里观赏。

她天生应该是张扬而娇纵的。

此刻红蜡摇曳,她着一袭宛如天边流霞的火红嫁衣,故作镇定望向他的眼波流转里,带着羞恼又带着点娇,还揣着茫然与无措,这样复杂而灵动的情绪,在她眼里跳开来。

跳进这间被人装扮好,却死沉沉的厢房里。

于是烛火随着她跳跃,镇日里一潭死水般的相府,便好似突然有了活泉,流动起来。

这样的女子,怎么能将她关进深宫,又怎么能眼见她成为下一个孟瑶光。

许是他静谧的时间太久。

顾砚时又见这灵动的泉水眸里诸多复杂情绪褪了个干净,抬起头便问:“左相大人还没看够么?”

顾砚时不紧不慢‘嗯’了一声:“看不够。”

“且——你得改口了。”

岑听南脸上顿时绯红一片:“说好的,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制约我父亲,倒也不必演得这么像。”

“既然要做戏,当让要做全套。”顾砚时温声道,“我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那……夫人呢?”

明知是个火坑,却心甘情愿跳进来,又是为何?

岑听南顿了顿,手上攥得更紧,慌了一瞬后不避不闪看向他的眼里,眨着眼无辜道:“我同贵妃娘娘也说过了呀。父兄自幼少有陪伴,我倾慕年长如父如兄的男子呢。”

顾砚时看向她的手:“若是喜被叫你揪破,今日你可就要赤着睡了。”

谎话连篇的小骗子。

撒个谎乱成这样,日后,可有得是东西要学。

相府的主母,可不能是这样空有皮囊与小聪明的稚嫩丫头。

他想,或许他可以教一教她。

至于她能成长到何种地步,端看她自己了。

“先歇下吧。”顾砚时吹了烛。

第13章 识卿桃花面(2)

岑听南的手瞬间又揪紧。

她心里有些急了,却非得刻意压着自己做出一副淡定的姿态来。

“你、你就睡这儿?”可越掩饰越不对,最后好不容易才磕磕绊绊挤出一句结结巴巴的话。

落在顾砚时耳中就有了些别的滋味。

天不怕地不怕的岑二姑娘这是,紧张了?

他难得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故意不咸不淡道:“今日大婚,不睡这里你想我去哪里?”

他说得句句在理。

岑听南紧抿着唇,不受控地轻咽了口唾沫。

她自小虽性子不受拘束,海阔天空的胡来,可仪态规矩却是极到位的。这样大幅度的不雅姿态,她活了十七年只怕都是头一回。

于是一室静谧中,两人面对面长久互望着,直到岑二姑娘喉头轻轻溢出“咕噜”一声,才堪堪打破这僵持。

顾砚时早有预料似的,不留情面牵了牵唇角。

岑听南眼尖,借着屋外透进窗棱的明灭灯火,一眼便瞧见了他脸上倏忽闪过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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