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便亮了，路上渐渐出现其他的同行者。

夫妻二人心里有事，无心跟旁人攀谈，一路埋头骑车，赶在彻底天亮之前到达县里。

李红爸爸拿介绍信去买车票，买下两张最早的票。

很快，两人坐上前往市区的大巴车。

早上十点，他们到达医院门口。

李红妈妈毕竟是提过干的人，虽然最后没成，但到底也是提过的人。能提干的都是精明人，不说会笼络人心吧，勉勉强强的也会一些相处之道。

她到医院后，不着急去给女儿送魂，先找上医生，跟人家说：“医生，我拿了些艾草过来，不知道医院里可不可以烧艾草熏蚊子。”

“我那闺女平日里很是喜洁，在家里的时候日日都要熏艾草去除屋里的浊气。我想着在她的病房里熏上一些艾草，让她多闻闻熟悉的气息。也许她闻到熟悉的气味，突然间就醒过来了。”

说到这里，李红妈妈半是伤心，半是演戏地擦了擦眼角，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不行。”

医生直接拒绝了。

“病房里不止住着你女儿，还有别的病人。你在病房里熏艾草，会影响到别的病人。”

“医生，如果别的病人不反对，我可以在里面烧吗？”

如果病人不反对，他当然不会反对。

但以前从未有过病人家属在病房里熏艾草的先例，他不好开这个头，“不太妥当。医院毕竟是公共场合，你在这里熏艾草，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李红妈妈哇的就哭了，“医生，你就同意吧！求求你了，呜呜，我女儿已经躺了很久了，呜呜，她要是再不醒来，这辈子可能就醒不来了。”

说到后面，李红妈妈是真的伤心了，哭得泣不成声。

医生本来还想让她去问主任或者院长来着，看她哭得伤心绝望，不免动了恻隐之心，“行吧，要是同房的病人不反对，我这里也不反对。”

“但你要小心点烧，烧的时候注意通风，注意安全。”

“还有，不要靠近窗户边烧，以免烧着窗帘。”

“知道了，知道了。”

“谢谢医生了！”

李红妈妈怕医生临时反悔了，得了医生的同意，立刻抹着眼泪走了。

“怎么样了？”

见她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李红爸爸急忙迎上去，“医生同意了吗？”

“同意了。”

李红妈妈脸上的泪痕才没干透，吸着鼻子说：“咱们快些走。”

拉着李红爸爸，李红妈妈小跑着来到李红的病房门口。

李红住的是多人间，除了她之外，里面还住着好几个病人。

李红妈妈和刚才一样，进屋先跟其他病人哭诉卖惨，哭得那些人心酸了，再提出自己想要在屋里熏艾草。

“你们放心，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可以熏。”

她拿出香炉和香火，“我这些艾草香都是放了好几年的陈年老艾草。听我们那边的老中医说，多在屋里熏艾草，不仅可以杀毒去病气，还可以让身体变得更好。”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香说成是艾草香。

同时把香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同房的病人们都渴望身体健康，听李红妈妈说熏艾草可以杀毒去病气，当下都催促她赶紧熏。

李红妈妈给老伴使眼色。李红爸爸赶紧拿出火柴点燃香，按照她之前说的，把香炉放到闺女的床头底下。。

李红妈妈拿着茅草小人走向李红，靠近她，小声喊：“李红回去，回你的身体里面去。”

“这香的味道怎么闻着不像艾草香。”

隔壁床的病人离得近，越闻越觉得香的味道不对。

她拉开被子，走下床想要去看看那些香。

她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怕李红妈妈被人骗了，让人用檀香忽悠了。

她是无意的，可李红妈妈却被她的突然靠近吓得惊慌不已。

紧张之下，她下意识用身体去挡。但这一档，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就把床底下的香炉给踹倒了。

“我的香啊！”

李红妈妈急忙去扶香炉。

同时，床上的李红缓慢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时，她的眼睛里像是蒙上了一层烟雾，朦朦胧胧的，浑浊不轻。

“孩子娘，小红醒了，你快看，我们小红醒了。”

李红爸爸一直看着闺女，第一时间发现闺女醒了。

他跑过去扶起李红，红着眼捉住她的手，“红啊，我是爸爸啊，你认出爸爸了吗？”

李红看向他，眼神很茫然，表情稚嫩得如同三岁小儿。

“爸，嘿嘿嘿，爸爸。”

明明是个大姑娘了，语气却如同小孩子一般。

她嘿嘿笑着拍手，嘴角流出口水，一声声喊：“爸爸，爸爸。”

“小红啊，你，你这是怎么了。”

激动过后，李红爸爸发现闺女情况不对了，“孩子妈妈，小红好像傻了，你快来啊。”

听到这话，李红妈妈急忙从床底下爬出来，“小红怎么了？”

她一把抱住李红，着急地抬起她的脑袋，“小红，我是妈妈啊，你还记得妈妈吗？”

“妈妈。”

李红扭头看向她，眼神很陌生，似乎已经不记得她了，“妈妈，嘿嘿嘿。”

“完了！”

“完了！！”

她扭过头，恶狠狠地看向隔壁床的病人，“都怪你！”

要不是她忽然过来吓唬她，她也不会踢翻香炉！

神婆说了，送魂的时候不能打断，打断了对闺女不好！

李红妈妈着急回去找神婆，拉着李红就往身上背，“这里不能呆了，我们赶紧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