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妃传(137)
欧阳试梅微微颔首,二人起身离开。
沈濯努力让自己不要睡,在心里慢慢地问那个魂魄:
阿伯,我原本,应该是怎么样的?
停了许久,苍老男子虚弱地回答:“过些日子有个花会,你应该在那时落水,众目睽睽之下为三皇子所救。自那时起,你才露了非君不嫁的意思来……”
沈濯心里一惊,什么?
花会落水,非君不嫁?
那岂不是说,此事就是有人想要把自己和三皇子无论如何都绑在一起??!
这就是安福公主这样简单粗暴陷害自己的动机?
她怎么觉得这么不靠谱啊……
阿伯,您觉得今天的事情,跟您说的那件事情,有关系么?
苍老男子的声音越发虚弱:“这我却不知……只是三皇子明明来了,却为何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他明明水性极好……”
沈濯冷冷地在心里气愤地哼:
心胸狭窄、见死不救的小人!
渣!
渣渣!
这样记仇!
是你抢了我的先生,我都没说什么,你还这样记仇!
不就是红云寺没搭理你么?!
——不过,安福公主那人,把这样一件事办得这样矫揉造作、漏洞百出,难道不怕我拿着香囊去告御状,跟她翻脸么?
苍老男子已经气若游丝:“当今的性子,只要能遮丑……呵呵……”再无声息。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虚弱的缘故罢,所以那个魂魄也格外无力。
不过……
沈濯转念一想,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历来皇帝都最要面子。
这件事,就算是安福公主的设计陷害,但如果说自己和三皇子有了肌肤之亲,对于皇帝来说,也不过是把一个心爱臣子的女儿嫁给了自己的儿子而已。
结果很是皆大欢喜呀!
深合皇帝心意的一个好局面。
他哪里还会替自己伸张正义?他肯定是立即准备一切,巴巴地把自己娶回去当儿媳妇啊!
至于安福公主……
成了婚自己就该管安福公主叫大姑姐,就算想折腾,只怕也要想想那个出了名疼长女的皇后婆婆……
呵呵!
真特么的好算计!
——只是,安福公主完全不像一个为了让自己嫁给三皇子,就直接把自己整下水的人啊!
沈濯竭力地回想着跟她见面的细节:
自己发现她很美艳的时候一定眼睛亮了一下,她看见了,所以才会很高兴……
她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自己的脸,然后,她却没有任何表示——嗯?不对,她还说了一句四个人里自己最好……
好像,就这么多了啊……
沈濯努力地又想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一个细节:
在朱冽爆料邵舜华女扮男装去国子监找周小郡王的时候,安福既没露出八卦的兴味,也没有老早就知道的了然,甚至在邵舜华因此急得想哭的时候,都没有帮腔……
周小郡王啊……
沈濯蹙起了眉头,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心底里浮上来一丝怀疑。
不会是因为他吧?!
自己刚才好像看到了秦煐身边站着的两个人里,有一个,正是周小郡王!
若是自己落水、被三皇子救起的样子落在周小郡王的眼里……
沈濯慢慢地坐了起来,满面不可思议。
不应该是这么回事吧?
安福公主,不是听说比周小郡王还要大一些么?
而且,她已经定亲了啊……
而且,大家都说,她今年无论如何也要嫁人了啊……
正在想着,外间忽然有了一丝喧哗。
朱冽、欧阳试梅走了进来,见她愣愣地坐着,又惊又喜:“你醒了?”
沈濯不及多想,拉了朱冽的手,低低地问:“冽表姐,我问你,安福公主是不是欢喜周小郡王?”
朱冽一愣:“是啊。满京城谁不知道……”
瞪圆了眼睛,呀地一声惊呼:“她不会是为了这个……”
欧阳试梅打断她们:“朱世子还在外头等呢!”
朱冽惊觉,忙帮沈濯穿起衣裳:“我哥哥听说了,跑了来,说一定要看你一眼才放心。”
沈濯下意识地抬头看着她。
朱冽有些心虚地躲开她的目光。
都是宫里专门给出了意外的小娘子们准备的衣裳,无所谓好坏或是适合与否。
沈濯随便穿了一件粉白印花绢襦裙,挽了单螺髻走出去,却见朱凛气急败坏地正在外头走来走去,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表兄。”沈濯瞧见这个胖子就想笑。
朱凛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跳了起来,看见她,红了脸,结结巴巴:“表,表妹……”
第一六二章 还有个套子?
大秦的风气并没有那么保守,街上遇见了亲戚朋友家的年轻男女,磊落大方地讲几句话,也是常事。
因有朱冽这个亲妹妹在,欧阳试梅便也没有忸怩作态,也走了出来,礼貌地跟朱凛见礼。
朱凛忙问妹妹究竟是怎么回事,又问沈濯和欧阳试梅是否无恙。
朱冽对自家哥哥一向没有任何隐瞒,气愤愤地低声将一应事情都说了,末了道:“若不是梅姐姐的水性好,今天濯姐儿这条性命怕是就要交代在曲江了!我看她拿什么去跟姨夫交代!”
沈濯挑了挑眉。
若是自己今天真的因安福公主的算计、三皇子秦煐的袖手,死在曲江,只怕沈信言会把朝廷闹个天翻地覆吧?
——呃,阿伯说三皇子本应救了自己的……
看来,秦煐也不是为了救自己,他是怕沈信言拆了大明宫!
哼!
渣渣!
朱凛几乎瞬间就炸了:“好好好!好个大公主!我今儿必要让她还个公道给表妹!”
戾气十足,跳起来就往外走。
沈濯忙叫他:“凛表兄止步!去不得!去不得!”
朱凛哪里肯听?!
他现在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头发都快要竖起来了,三尸暴跳啊!
欧阳试梅皱了眉:“二小姐的亲母、四品郡君就在芙蓉园。她母亲还没赶过来,你就去找公主替她讨公道,你嫌你表妹身上被泼的脏水不够多?”
是要让人家说你们表兄妹有私情么!?
这句话,欧阳试梅没有说,朱凛却听懂了。
他身子一僵,站住。
沈濯神色大变,忙问:“表兄,刚才你在何处?我落水之事,是何人告诉你的?你怎么会在众人之前赶到?来的这般快?!”
朱凛的面色又有些茫然起来:“我在彩霞亭那边跟他们投壶,因出来净手,一个小厮匆匆过来告诉我的……”
小厮?!
自己等人入园都不许带仆下,这里头又怎么会有小厮?
“表兄,那是谁家的小厮?”
朱凛迟疑起来:“我……我一听你出事,就急了,赶紧跑了来,忘了问是谁家的……”
沈濯一噎,望天,表示我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
欧阳试梅冷冷地看了朱凛一眼,道:“我读太祖全集,一直不理解什么叫‘猪队友’。现在知道了。”
朱冽眨了眨眼:“你们在说什么?嗯,我哥哥现在比过年前已经瘦多了啊!”
欧阳试梅不客气地逐客:“朱世子,你还是快走吧。这里你不该来,事情你也知道了,问候也问候过了。不如去看看清江侯府和侍郎府的马车,你们两家子,应该很快就要告辞回家了。”
朱凛看着沈濯,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去了。
真的是像他娘说过的,微微在外头受委屈了,他不仅帮不上忙,还只能添乱……
欧阳试梅看了看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沈濯低声道:“这是谁,这样狠毒,竟趁机把凛表兄也搅了进来!”
欧阳试梅也有些疑惑:“微微,你得罪了谁么?”
怎么竟是一副要把她的名声毁个一干二净的做派?
朱冽好似明白了,又好似不明白,站在旁边,疑惑地眨眼:呃,是不是得回去问问自家傲娇女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