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妃传(146)
罗氏忙含笑劝慰:“瞧您说的!孩子们哪一日不在长大?您当年带谧姐姐,难道不就是这样过来的?瞧着她们磕磕绊绊,瞧着她们动小心思,再瞧着她们把事情一件件办砸!”
说起长女沈谧,韦老夫人眉开眼笑:“这话倒也不错。养女儿大约就是这样的。”
罗氏扶了韦老夫人出了如如院,又命寿眉好生伺候着,自己也就回了朱碧堂换衣休憩。
等沈濯洗好了澡出来,如如院里已经一片安静。
“喂,不是说要请太医给我看病吗?张爷爷人呢?谁去请了?哎哎,我掉进曲江了诶!怎么没人当回事儿啊?!我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吗?!啊?!!?”
……
……
傍晚,沈信诲等人都回来了,一起去了上院看望了沈恒,再一起去了桐香苑用晡食。
人多吃饭香。
虽然沈信言和沈信行都没回来,但韦老夫人看着罗氏、冯氏、米氏、顾氏和杨氏亲亲热热地在一起说笑,高兴得多吃了半碗饭。
沈恭倒也想绷着,耐不住沈信明是个极会说话的人,也哄得他哈哈大笑。
沈濯到底还是受了些风寒,病恹恹的,泡了半碗汤饭就下了桌子。
沈溪拉着沈佩去表现“姐妹情深”:“二姐姐,刚才听见说你落水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罗氏忙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轻叹道:“究竟还是起热了。”忙命人送她回如如院去躺着。
又拉开沈溪沈佩:“你们二姐姐病了,你们俩离远着些,莫要沾了病气。”
沈濯乐得回去睡觉,遂做辞回去。
顾氏杨氏这里忙打听缘故。
罗氏无奈,只得半含半露地将事情说了说:“……总之,好好的,无妄之灾。若非说是我们得罪了人家邰国公府,倒不如说是邵家小姐莫名其妙地针对微微。”
沈信诲大惊失色,失声道:“微微这哪里是得罪了邰国公府?她这分明是得罪了皇后娘娘啊!”
沈恭现在压根就不愿意想起这件事。如今听见次子一语道破,简直是痛不欲生:“皇后娘娘青春年少便入主中宫,陛下称之为不可少的贤内助。
“多年来稳稳当当,从太后到陛下,从未说过她半个字的不是。嫡长子嫡次子双胎落地,皇后娘娘未来的住处便落定了寿春宫。
“邵家虽然支庶不盛,但现在的邰国公是皇后娘娘一母同胞的兄长,小公爷更是皇后最心爱最出息的侄儿,与两位皇子关系都极好……
“这邵家、这皇后,是能得罪得起的吗?!
“沈濯啊,孽障啊……我沈家一家子都要断送在你一个人手里了……”
沈恭放声大哭。
这话说的,韦老夫人就不爱听了,哼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微微就活该被她们推到曲江淹死,你沈家就能荣华富贵了?就能长平久安了?就能青云直上了?你顶好去问问,微微她爹答应不答应!”
沈恭拍着桌子跟韦老夫人对吵:“芙蓉园里能死人吗?不就是小姐儿们恶作剧,她怎么就不能忍忍了?她只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忍下这口气,还能有今天内侍那样跟咱们说话么?你当让人家邰国公亲自登门赔礼道歉是什么好事么?”
韦老夫人简直忍无可忍,站了起来,冷声道:“我只知道,玉碎瓦全,我和我的儿子孙女选玉碎,你乐意选瓦全,你自己去选!”
拂袖而去。
沈恭也摔了个酒盅走了。
沈信明、沈信成等人无比尴尬。
罗氏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米氏看了若无其事的沈溪一眼,细声细气地劝道:“罢了罢了。这什么大事?小孩子们打架而已。谁又知道,微微会不会跟邵小姐不打不相识,日后成了好友呢?
“皇后娘娘成日家千百件事过手,这点子小事儿,哪里就会放在她心里了?我们不过都是杞人忧天罢了。没道理为这个自家人先闹起来的。”
说着,又轻轻推了推罗氏。
罗氏反手握了她的手,又叹口气,点头,勉强笑道:“天也晚了。明哥嫂嫂、成弟弟妹也回去歇着吧。”
众人散去。
唯有沈信诲,想了又想,直奔春深斋。
沈濯躺在床上,懒懒地听了这些话,想一想,倒是个好机会,因命曾婶来:“出去跟隗先生说一声,明儿上午我要先看病。等大夫走了,去寻他。让他别弄得我爹爹的书房又臭烘烘的。”
曾婶笑着出去说了。
……
……
春深斋里。
沈信诲试探沈恭:“爹爹觉得,若是我承嗣小太爷,您看怎么样?”
老鲍姨娘在旁边傻了眼:“你说什么?”
承嗣小太爷?那岂不就不是自己的儿子了?那自己以后怎么办?!
老鲍姨娘急了,一把拉住沈恭:“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瞒着我什么呢?!”
沈恭心烦意乱,拉开她的手:“问你儿子!”
第一七三章 避祸?
“娘你别急,听儿子说。”
沈信诲一路走来早就想好了说辞,详细地分析道:
“小太爷来京城是避丑的。吴兴老宅那边闹得那么大,他老人家未必有那个脸面再回去。所以,他必得在咱们家或者国公府住到驾鹤西归了。
“咱们两家子,虽然人不那么太多,但在他孤单了一辈子的人的眼里,必定也算得上是人丁兴旺了。若说他没动了寻个孙辈给自己夭折的儿子承嗣的事,我打死都不信。
“国公府两位公子,人家那爹是什么地位?肯定都不乐意过继给他老人家。所以,主意肯定会打到咱们家来。
“爹爹膝下有三个儿子,而且,都入了宦途,算得上是都挺有出息的。他老人家这段时间肯定会在我们三兄弟里头挑选。
“其实对小太爷来说,三郎是最好的选择。”
沈信诲顿了顿。
老鲍姨娘和沈恭都跟着他的话慢慢思索。
不错,沈信行年轻、方正,跟沈恒小太爷算得上是对脾气。米氏又刚刚生了个姐儿,肉乎乎的小婴儿往小太爷怀里一放,老爷子那白胡子都直发抖。谁都看得出来,小太爷喜欢三房一家子。
沈信诲的声音里带了假假的羞愧:“可是爹爹,濯姐儿实在是太能惹事儿了!簪姐儿又被她赶去了庙里。儿子,儿子实在是不想跟长兄一家子生活在一处!”
老鲍姨娘心中一动,忙问:“可是今日又发生了什么事?”
沈信诲便把沈濯今日得罪了邰国公府唯一的小姐之事说了,转身又哀声对沈恭道:“爹爹,日后若是濯姐儿闯了塌天大祸;您说说,就算是三郎分出去了,他是会拉了我和爹爹你出火坑,还是会自己也扑下来烧死?”
得罪了皇后娘娘的娘家?!
老鲍姨娘顿时慌了,拉了沈恭的胳膊:“他爹,你可听见了?!诲儿说得再对没有了!若是他出嗣出去了,到时候,他还能拉咱们一把……”
沈恭拧了眉:“若是把老大过继给小太爷呢?”
手一拍,沈恭兴奋地说:“他又不肯纳妾,罗氏这个岁数肯定也生不了了!到时候,小太爷的产业虽然归了他,但是濯姐儿一嫁人,那些东西还是会留下来!到时候……”
老鲍姨娘一呆。
小太爷的,产业?!
对啊!
沈恒在吴兴老宅当了几十年辈分最高的那个人,必定是良田千顷、店铺百间!
老鲍姨娘的眼睛亮了起来。
看向自己的儿子,她心里终于明白过来——
什么避祸!
什么承嗣!
臭小子就是想要沈恒那老东西的钱帛!
“他爹!你听说过谁们家的长子出嗣出去的?何况,大郎明白的无后了,人家小太爷过继过去,不一样会没了香火?肯定不行!”
老鲍姨娘开口就是泪:“而且,二郎因为是庶出,这些年受了多少委屈?若是这回能承嗣小太爷,日后,就再也没人说他庶子的身份了!他也是吴兴沈氏堂堂正正的嫡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