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妃传(306)
彭吉挑高了眉,与家丁对视。
好像,说得通……
“你是京城哪家的?”
“妾家住崇贤坊,大伯父是户部侍郎。妾在家中居长,是沈家大小姐。”
少女柔柔弱弱,说出的话却似在彭吉和秦煐的耳边响了个炸雷!
这个女子,竟是沈二的堂姐!?
彭吉等人顿时一阵嘁嘁喳喳。
风色瞪圆了双眼,两步跨到秦煐身边:“殿下……这人是……”
秦煐的眼睛眯了起来。
在吴兴时,胖一告诉过他:沈濯推测,沈恭并非一个人离开的京城,而是先去归海庵想办法接走了那个想要扼死她的堂姐沈簪。但是他们翻遍了整个吴兴,也没有找到此女。
而沈簪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不见——这正是沈濯认定沈恭背后有高人挑唆的缘故。
然而这个高人究竟是谁,众人不得而知。
后来沈信美和万俟盛在天目山遇袭。胖一冥思苦想,始终觉得沈恭大约是知道些什么的。可那老儿已经上路去了云南,走到了哪里无人能知,唯一跟在他身边的老管家也无影无踪。
可这种时候,这个沈簪却出现在了这里。
毋庸置疑的是,她必是个饵。
可这个饵,是用来钓谁的呢?
是钓彭绌这个奉密旨追查天目山匪的钦差,还是钓自己这个跟沈家牵扯渐深的皇子?
但不管是钓谁,这个女子看起来,都令人反胃!
秦煐厌恶地瞥了她一眼,低声告诉风色:“这就是那个险些掐死沈二的恶毒女人,叫沈簪。”
“那岂不是说,她应该能知道那个挑唆着沈恭买祖产的人?至少应该知道是不是他们家长房那个沈利吧?”风色的反应很快。
秦煐有些不情愿地嗯了一声。
风色非常理解主子的心情,几步跨了过去,直接附在彭吉耳边嘀咕了一会儿。
彭吉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笑了起来:“你就是修行坊闹得鸡飞狗跳的那个沈信诲的庶长女!你亲姨娘害死了沈侍郎唯一的儿子!”
家丁们也纷纷明白过来了沈簪口中那略显怪异的表达。
沈簪的脸色一变,怯怯地看了风色一眼:“那是,那是我离开家之后的事情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风色很想一口浓痰吐她的脸上,但身为皇子殿下的贴身侍卫,体面斯文还是要的,所以他只是咳了一声,然后一脸恶心地说:“你把你堂妹的脖子掐紫了的医案在太医署也很有名。”
沈簪羞愤交加,低下头,再次掩面嘤嘤地哭泣起来。
彭吉看了她一眼,转头跟家丁们计较:“要不交地方上给送回去吧?让沈家自己处置?”
音量内容丝毫没有避开沈簪的意思。
沈簪大喜过望,忙抬头道:“如此便感激不尽了……”
家丁们却坏笑起来:“咱们一群大老爷们儿,带着这么个小妞儿上路,多麻烦啊!”
沈簪嘤嘤切切地哀求起来。
彭吉扬起一边嘴角看她:“不然你告诉我们,是什么人撺掇着你祖父卖祖田的,我们送你回家?”
沈簪犹疑片刻,矢口否认:“妾一个小小女子,祖父不曾告知我这些。”
家丁们七嘴八舌地威逼利诱起来:“说吧。我们伯爷奉旨彻查,你说了,指不定还有功呢!到时候提什么要求都好办啊!”
沈簪连推不知。
秦煐不耐烦起来,在众人身后深呼吸。
沈簪下意识地抬头,终于发现了一个俊俏清瘦的少年郎站在不远处。
这个人,这个人必然就是三皇子!
惊喜交加,贪欲上脸,沈簪当即抬手整理自己的头发。
然后眼看着秦煐一脸冷漠的开口:“不说的话,用刑试试。”
第三七二章 我要搞事!
入夜。
沈濯忿忿地表示不吃饭!
六奴和窦妈妈只得把屋里的人都遣出去,打算推心置腹地劝劝自家小姐。
然而沈濯又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她们的话?
不听不听,尼姑念经!
出去!
相顾无言,六奴和窦妈妈只好守在廊下闲谈。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呢?”苍老男魂的声音悠悠地冒了出来。
沈濯只觉得已经气得三尸暴跳,哼哼地懒得理他。
早干嘛去了?
在紫宸殿的时候咋不想着给我出主意?
苍老男魂踌躇片刻,低声道:“你在那里时,我不敢出来……”
你怕啥?
难不成还真有个真龙之气能收了你这孤魂?!
别想美事儿了!
那玩意儿就算存在也早就洗洗睡了,看着咱们折腾啥?搓火不?憋气不?我们家穿越的太祖前辈看着这一片的不肖儿孙早就气得连转世都忘了怎么迈腿了吧?!
盛怒之下的沈濯极尽嘲讽之能事。
六月的天空中,闷雷低吼。
只一声,沈濯利落地一翻身跪趴在床上,痛快认错:我错了!我乱说话!我有罪!我不想被劈死!我只是被算计急眼了!
一串儿雷声响过,京城的暗夜又恢复了平静。
所以,原谅我了?
沈濯试着爬了起来,屏息半晌,方才重新躺下,却又悲从中来。
我怎么那么倒霉?
不是都跟秦煐说好了么?当今的皇帝陛下那个老儿他怎么就不按理出牌呢?
我不想嫁进皇家!
后半辈子都步步小心、时时留意的日子,我不想过!
苍老男魂念了半天的佛号,这时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那日子,对心无大志的女子来说,除了煎熬,没别的……”
沈濯翻了个身,愁眉紧锁。
阿伯,这两年有没有什么天灾人祸的?什么地震啊海啸啊,什么叛乱啊谋反啊,什么边境大战什么的?
“呃?!”
那我就有借口逃婚了啊……
沈濯委屈地瘪了嘴,极度想要变身嘤嘤怪。
阿伯,历史上有退婚成功的皇子妃么?
“据我所知,没有。婚事没成的,不是皇子薨逝,就是皇子妃夭折。”苍老男魂的回答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沈濯终于哭出了声:“我好命苦啊!”
六奴和窦妈妈在廊下对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开脸。
当王妃的还命苦,自己这为奴为婢的该咋说?烂命一条不成?
叹口气,苍老男魂的声音却充满了同情:“那你怎么办呢?”
趴在枕头上可怜巴巴的沈濯委屈了半天,一双杏眼眯缝了起来,一双粉拳紧紧握起,捶在了床上!
怎么办?
搞!事!啊!
老子一个穿过来的疯子,搞事才是长项!
搞到皇帝都受不了,不好意思把自己赐婚给他那亲爱的儿子的时候,不就能顺利解除婚约了?!
爹爹这么神通广大,到时候钦天监的人请顿饭,“八字不合”一下,不就搞定!?
苍老男魂的声音消失了很久,才有些言不由衷地说:“倒是可以一试……”
怎么?
阿伯不赞同我搞事?!
沈濯不怀好意地想着,挑着眉在心里威胁苍老男魂。
阿伯不是还跟秦煐有仇?
我要是真嫁了他,那你可咋办?不得被我算计死?
所以,你还是帮着我搞事,破了这门亲事,这才是正道!
“你就不怕坏了名声?”苍老男魂犹豫半晌,终究还是委婉地劝了一句。
沈濯哼了一声。
反正我的名声在京里也不怎么样!
从沈簪那事开始,后来分家,我“性情暴虐,凌辱亲长,疑有心恙”的名声不早就沸沸扬扬了吗?
“那些不是已经平息了?”苍老男魂叹道。
那一次的事情不是说是佟家搞出来的?
沈濯冷笑。
佟家的目标就是把佟静姝那个二傻子嫁给秦煐当正妃。这次我得了赐婚,她们不闹妖才怪!
你等着吧,要不了三天,我这三条罪名,条条都会被重新翻出来!
而且,说不定,皇后娘娘已经高高兴兴地开始挥着铁锹给我挖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