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12)
西施点头记了下来。
冯霁雯沿着后罩房跑去了后花园。
约两个刻钟过去,便已经大汗淋漓。
这具身体体质极差,起初在静云庵的时候,跑上半盏茶的功夫便喘不过气了,次日两条腿酸疼的甚至不能走路,经过这整整两个月的锻炼,才算是逐渐适应了各种运动。
但体重摆在这里,跑起来膝盖压力大,隔断时间还是要用快走的方式歇一歇。
冯霁雯拿帕子抹了把脸,觉得差不多了,便打算沿路返回。
路过花园西北一角的小径之时,却见右手边一片桂花树林中,隐隐有一道宝蓝色的身影。
冯霁雯又往前跑了几步,便将林中的情形尽收了眼底。
竟是一个男童在练习射箭。
蒲草编成的简陋箭靶被绑在一棵桂树树干上,很明显是临时设在那里的。
“咻!”
男童向后曲起的手臂忽然一松,搭在弦上的箭便飞了出去。
冯霁雯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那支竹箭。
岂料不仅没能射中靶心,就连靶子的边缘都没能碰着——
冯霁雯下意识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却惊动了男童,他受惊般的倏然转过身来,待看清了对方是冯霁雯之后,小小的脸上一阵红白交加。
冯霁雯盯着他瞧了片刻,试探地唤道:“舒志?”
看这年纪和打扮,可不像是小厮。
全府上下,唯一符合条件的应就是她那位庶弟冯舒志了。
不料对方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拔腿便跑。
“诶?”
冯霁雯往前追了几步,他却跑的更快了,慌的连手中的弓都丢在了路上。
见他跑的飞快,冯霁雯便不再追,只上前弯身将弓捡了起来。
这是一把十分简陋、甚至称得上是寒酸的木弓。
像是小孩子自己做来玩儿的。
她又往冯舒志跑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已经没有了人影。
冯霁雯回到院子里之后,将弓交给了西施,让她找个小丫鬟送还给冯舒志。
小丫鬟没敢耽搁,立即去了芜姨娘那里。
可早饭还没吃完,冯霁雯便听见了一个不太让人愉快的消息。
据去送还木弓的小丫鬟小亭说,小少爷被芜姨娘狠揍了一顿。
原因竟是因为那把木弓。
揍完之后还不许吃早饭,让他跪在了院子里,说是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并且让小亭代她跟冯霁雯道歉,让她别生气,回头她一定带冯舒志过来亲自跟她赔礼。
冯霁雯听得一头雾水。
什么反省、道歉、还赔礼?
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一旦遇到费解的问题,冯霁雯便下意识地看向西施。
只是这回西施却也是满脸不解,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小亭只是复述,其它的更是不清楚。
冯霁雯不禁皱眉。
虽然弄不清情况,但很明显的是,芜姨娘是因为她让人送还回去的那把木弓,所以才揍了冯舒志的。
想到此处,冯霁雯放下了手中的调羹和半碗银耳莲子红枣粥。
“姑娘您这就不吃了?”
“去芜姨娘那里看一看吧。”
====
PS:大家有神马意见都可以在书评区留言,一来可以增加经验值,二还还能活跃活跃书评区的气氛~
014 我们都是熊孩子
芜姨娘住在冯府内院最西面的西跨院里,这座院子甚至连宽敞都算不上,却胜在收拾的很是干净利落。
冯霁雯刚一跨过院门,头一眼便瞧见了跪在院中走道左侧一棵槐树下的小男孩。
他虽是跪着,但那副小身板儿却挺的直直地,远远地看,只让人觉得透着一股执拗。
纵然听到靠近的脚步声,他却也未有回头,应是将冯霁雯一行人当成了在院中走动的丫鬟,故只是直直地望着眼前槐树树干上偶尔翘起的一块块老树皮。
直到那脚步声在他面前的槐树下停了下来,视线当中忽然多了一抹庄红色的衣料,上头还拿亮金线绣了细碎的花朵枝蔓——
这样招摇的颜色……阖府上下也只有她一个人会穿!
冯舒志忽然抬起了头来看向面前的人。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死死瞪着一双眼睛。
由于来时已有了心理准备,故而冯霁雯对他的态度并不算太过吃惊,也不恼火,而是尽量温和地一笑,道:“我听说你被姨娘罚了,特意过来看一看。”
家里只有冯舒志这一个男丁,虽是庶出,但好歹是亲生的,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弟弟,关系处的好些,总归不是坏事。
维持家庭和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然而冯舒志在听到她这句话之后,却险些气哭了。
毕竟还只是个小男孩,被罚本就觉得冤枉,眼下又遭到冯霁雯这个罪魁祸首的‘耻笑’,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凌辱,当即既愤怒又委屈地大声道:“你害我还不够,竟还专程来看我笑话!你走!”
冯霁雯险些被他这么一嗓子吼给吼懵了。
但她岂会这么轻易的走?
这时,芜姨娘跟着刚才进去通传的丫鬟从里屋出来了。
见着冯霁雯,她好吃了一惊,行礼后忙就小心翼翼地问:“姑娘…姑娘怎么来了妾身这里?”
这是一个三十二三岁的年轻妇人,身材娇小偏瘦,但因穿衣颜色沉着,肤色微黄的缘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显老一些。
且那一脸见着了瘟神般、又怕又慌的小表情,让冯霁雯看了不禁有些同情。
见冯霁雯没说话,她又慌忙道:“姑娘可还是为了志哥儿今早偷学射箭的事情?姑娘您瞧,妾身当真是罚了这孩子了,是万万不敢蒙骗姑娘您的……”又道:“那把什么破弓箭,也让下人给烧干净了——”
冯舒志听到这里,拳头都攥了起来。
冯霁雯也总算抓到了重点。
原来是因为学射箭的缘故,才被罚的。
可射箭怎么了?
射箭招谁惹谁了,为什么不许学射箭?
射箭表示很委屈。
这该不会又是自己定下的破规矩吧?
冯霁雯心中有疑,但当着芜姨娘的面儿生怕露馅,故而暂时只压在了心底。
可木弓确是自己让人送还回来的,虽然她先前不知道这样做会使冯舒志受罚,但也有不可推脱的责任,故与芜姨娘道:“又非什么大事,犯不上罚跪,赶紧将人扶起来,吃早饭去罢。”
待她弄明白原因,再说其它。
芜姨娘愣住了,竟一时没反应。
冯舒志却反应不慢,只是他的反应仍旧不太友好:“别在这儿假惺惺了!没人会信你!”
嘿,这孩子脾气还挺臭!
冯霁雯见一时竟无人敢上前扶他,干脆自己弯下身一把将人给拽了起来。
“你干什么!”冯舒志一把甩开她的手,仿佛以为冯霁雯要揍他。
毕竟她之前没少干这种事。
“志哥儿!不许对你长姐如此无礼!”芜姨娘白着一张脸呵斥道。
“我没有这样的长姐!”冯舒志狠狠咬了一口牙,便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芜姨娘傻了。
这孩子虽然向来不喜欢冯霁雯,但平日里的反应也没这么大啊。
这下完了。
她怯怯地看向冯霁雯,一时间连求情的话都忘了。
她本是这后宅中一朵柔弱的小白花,当年也是出了名的傻白甜,若不是当年身为冯霁雯生母佟氏的陪嫁丫鬟,主仆情深,由佟氏罩着,她怕是活不下来的。
芜姨娘甚至做好了被冯霁雯甩耳光教训的准备。
“姨娘,那我就先回去了。”
欸?
冯霁雯说完这句话,当真带着丫鬟走了。
芜姨娘更是整个人傻掉在了瑟瑟秋风中。
望着冯霁雯离去的背影,她只有一个想法——她此行,到底是干什么来了?
……
冯霁雯自然是寻找冯舒志挨揍的原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