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442)
金亦禹固然对这个妹妹失望,可到底还是亲兄妹,眼下得知此状,自是心急地往祠堂赶去。
而待他赶到祠堂之时,方知情况远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两名婆子在金简的授意之下制住了金溶月两只手臂,强迫其跪在了祖宗牌位前。
一旁同被婆子拉住的尤氏哭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不住地摇着头哀求道:“老爷不可啊老爷……求求您饶了月儿吧!”
“二公子……”
守在祠堂外的下人低声行礼。
尤氏听到声音望去见是金亦禹,忙道:“禹儿!快……快拦住你父亲,他要将月儿绞了头发送去庄子上!”
金亦禹闻言大惊失色,一面跨入祠堂内,一面不可置信地看向金简。
“父亲您为何要绞月儿的头发!?”
这等处罚,等同是将月儿的下半生都就此葬送了……!
“你回来得正好。”金简未答金亦禹的问话,只吩咐道:“送你母亲回房去——”
“不……”尤氏不住地摇头,紧紧盯着金亦禹道:“快劝一劝你父亲啊!”
“父亲……”金亦禹正色问道:“月儿她到底做|错了|何事,竟非须得如此重惩不可吗?”
“暗借十一阿哥手中的暗卫谋害和珅夫人性命,又公然行刺和珅,甚至命人监视在和宅内外!……如今事情败露,被和珅捉住了把柄,你姑母上门来逼我给和珅一个交代,尽早化解此事!”金简话至此处,豁然伸手指向被两名婆子押着背对众人跪在牌位前的金溶月,沉声道:“天子脚下,她竟如此胆大妄为,丝毫不顾金家满门上下安危!你说为父此番将她送去出家赎罪,这处置到底是重了还是轻了!”
金亦禹听得震惊不已。
擅用皇子暗卫,谋害他人性命……
纵然金溶月之前做了许多错事,可一时之间他仍是很难相信这一切当真是她所为。
若真如此,哪里还有半分女儿家的善良纯粹?
这分明是一个心机狠毒、不择手段之人……
“月儿,父亲所言是真是假?”他半点不愿相信。
“事已至此,还问这些有何用!总而言之无论我怎么说,父亲皆不会信我……”金溶月声音虚弱发颤,却仍不肯认错,只一味道:“可父亲若真要命人绞月儿的发,那月儿宁可死,也决不答应……”
“快别说傻话了……快跟你父亲认错啊!”尤氏哭着道。
“我没错。”
她何错之有?她做这一切,全是被冯霁雯逼的!
“你别想用性命来威胁我,今日的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我若不处置你不光难向你姑母交待,更无颜面对金家列祖列宗!”金简肃然道:“动手!”
一旁的婆子遵命上前,手中紧紧握着一把缠了红绳的剪刀。
“放开我!”
金溶月开始挣扎起来,苍白的脸上渗满了虚汗。
得了金简吩咐的婆子却哪里会理会她的反抗,在另外两名婆子的配合之下,一手抓住了金溶月一缕头发,另一只手握着的剪刀毫不犹豫的张合,金溶月隐约听得头发被锋利的剪刀剪下的轻微声响,瞳孔顿时一阵紧缩。
“不许碰我的头发……不许!”金溶月失声惊叫起来。
尤氏更是被吓得几欲昏厥,张口再欲道阻拦之言,可眼里一时只看得到不停挣扎的女儿被强行落发的情形,惊骇交加之下,竟是连话也说不出,几乎要瘫倒在阻拦自己的婆子身上。
“父亲!月儿她虽有错,可也不至于如此……您这么做,当真会要了她的命啊!”金亦禹急声道。
“我意已决,休得多言!”
金简语气森冷,似丝毫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我愿代月儿受过!代月儿向和珅及其夫人请罪!”金亦禹跪倒在了金简面前。
是,有错是该罚,可若超出了限度,会因此危及到月儿性命的话,他这做二哥的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金简却丝毫不为所动。
“此事与你无关,立刻退下——否则为父连你一起处罚!”
“可是父亲……”
“住手……住手!”金溶月不住地挣扎着,声音紧张而尖利地道:“谁也不许碰我……我腹中怀了十一阿哥的孩子!你们不想活了吗!”
此事她本不想当众道出,可如此情景之下,她为了保全自己,实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你说什么!”金简大惊。
几名婆子也闻言色变,皆下意识地停下了手下动作。
尤氏眼中亦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来。
金亦禹更不必提。
“你再说一遍!”金简重声喝问道。
“我……我有了十一阿哥的骨肉……”惊吓过度的金溶月失了婆子们的钳制,倒在了供桌前,大口喘着气。
所以这段时日以来她一直命阿碧将熬好的药倒掉,从不曾沾过一口,这也正是她伤势与病情恢复得极慢的原因所在。
“……”
金简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尤氏与金亦禹等人亦然。
祠堂外,夜风入骨,四下漆黑不见五指。(未完待续。)
370 别别扭扭
翌日一早,天色刚亮没多久,和珅已动身去了刑部。
而冯霁雯也已收拾妥当,带着丫鬟们出了门去。
昨晚紫云身边的丫鬟阿欢过来传信,说是紫云今日一早卯时便要动身回广州,因有许多东西须得收拾,自在什刹海出事之后,家里人又不大许她出门,故而恐怕是没有办法来见冯霁雯最后一面了。
冯霁雯听罢便让阿欢给紫云回话,她今日一早会提早在城门外等着紫云,必会亲自去送她。
和珅当时亦在场,虽有些放心不下,但还是未阻拦她,只暗中吩咐了秦顾务必要带人保护好冯霁雯,不得有丝毫闪失。
虽眼下自保不暇的金溶月已构不成威胁,但并不代表冯霁雯就是绝对安全的。
譬如昨日他才知道冯霁雯究竟吩咐秦顾去对于家做了什么事情……
当听得秦顾前来复命之时所言,他目瞪口呆之余,险些没将手中的书砸在地上。
和珅实在没料到闹了半天,自家媳妇竟会是让秦顾去做这种事……
他倒也不是说……这么做不好,只是实在有些出乎意料了。
待从意外中缓过神之后,又非常具有脑残粉精神,觉得自家媳妇这么做非但没有不妥之处,反而非常完美。
这一刀下去,剁出了痛快,剁出了自我,剁出了精彩。
但当秦顾要向他展示自己的达成任务的“证明物”之时,和大人还是拒绝了……
末了又不忘跟秦顾交待道,须得立即将“此物”销毁,以免留下把柄来,更是再三嘱咐万万不必再交由夫人鉴别,直接销毁即可。
毕竟秦顾那股‘履行公事’的劲儿一旦发作起来,还真挺让人不安的……
此时的秦顾暗下跟在冯霁雯的马车后面,没忍住摸了摸饿得直叫的肚子。
差事办完之后他才意识到夫人交给他的这件差事当真不是一件好办的事……
倒不是说多么有难度,而是当你做完这件事之后,你会发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你都没有胃口吃东西。
他莫名开始钦佩起了宫中那些专给人净身的太监们。
马车缓缓出了城门,在城门处三里外的一家老茶店前停了下来。
冯霁雯由小茶扶着下了马车,却未进店内,只在店前的一座凉亭中坐了下来。
“眼下应当是刚进卯时没多大会儿,紫云格格从奉恩辅国公府往城外来,少说也有半个多时辰的路呢,想必此时还在路上,太太就先坐这儿等等,奴婢去给太太要一壶热茶来暖暖身子——”
小茶见冯霁雯点了头,便即刻往茶店去了,边高声喊了句“小二——”。
此时时辰尚早,茶店中并没什么生意,四下清静地很,冯霁雯坐在亭中望着来往的马车,一时未能等来紫云,却看到了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