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夫(477)
这些年来若非是父亲百般阻拦,甚至不惜以死相挟,她又何至于要等到父亲过世之后才能站出来言明当年真相。
“其上是金二小姐亲笔无疑,不知金二小姐还有什么辩解之言吗!”
随着这声质问,一道道目光皆望向金溶月。
“若是事实,那这未免也太过荒唐了……”
“堂堂的金家二小姐竟会做出此等阴险之事,当真是令人无法可想……”
“靳先生之言果然有据可依,同一人能作出如此风格迥异的佳作来,若非是万年难见的奇才……”
便只有一个解释了。
因为这些所谓佳作,本就非一人所作。
原本以为今日“盗用”之事只是单纯的活久见,却不曾想无独有偶。
同样的事情,在他们看不到的时间和地点,不知发生了多少。
历来捉刀代笔,并不少见,可借此欺世盗名,为了自己的虚名而去将无辜之人逼入绝境,却未免太过于不择手段了。
金溶月已无法辩解,却仍在不甘地摇头。
望着崔莹语一张写满了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脸庞,她忽而觉得这一切十分荒唐!
怎么会有人宁愿赔上自己的名声,也要与她鱼死网破?
人都已经死了,还将这些掀出来又能有什么意义?
这天下的蠢人实在太多了些!
可输在这些蠢人手中,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
掌心几乎已被指甲刺破,她却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她下意识地看向冯霁雯。
却见冯霁雯亦在望着她。
冯霁雯神情淡漠,眼底神色一片冰凉,毫无温度可言。
这股并不强烈却分外清晰的冷意顺着目光,迅速地渗透进金溶月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里。
她忽然明白……从一开始,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皆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因为,冯霁雯根本没有给她留一丝退路!
金溶月脑海中轰隆一阵巨响,击得她思绪尽乱。
“是你……是你害我!”
都是冯霁雯!
她忽然失控起来,脚步凌乱地冲向冯霁雯的方向。
“……”
她的动作过于突然,甚至侍童来不及相拦,她已冲到了冯霁雯面前。
四周一阵惊呼。
“快拦住……”
金溶月面色狰狞地扑向冯霁雯。
“月牙儿小心!”
那彦成连忙起身一把扯过冯霁雯。
小仙小茶也赶忙护在冯霁雯左右。
金溶月扑了空,前倾的上半身失了平衡,又因脚步踉跄,竟是扑倒在了面前的矮几之上。
“姑娘……!”
阿碧脸色惊惶地上前搀扶。
此时却见金溶月的手腕处遭了矮几之上碎裂的茶盏碎片划开了一道伤口,正血流不止。
髻发松散,衣裙上也沾满了飞溅的茶水与茶叶的浮片。
她神情恍惚,环顾左右,似有几分分不清身处何处之感。
四下之人多半是目露复杂之色,不住地摇头。
冯霁雯垂眼看着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听着周遭不绝于耳的议论声,却半分也提不起同情之意来。
这样的金溶月可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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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本来还想多写点来着,但下午到晚上九点前,一直沉迷孕吐不能自拔,还有点偏头疼,只能写这些了,大家先凑合看,明天再更~(未完待续。)
411 上心
可至少没有人冤枉她。
真正可怜的是这些被她的虚荣心牵连进了身家性命的无辜之人。
譬如崔世友,向顷等人。
且不提她对自己三番五次的加害,就连和琳与小仙亦深受其害。
起初和琳身中剧毒,冰茸却被金溶月尽数藏起,若非是福康安与金亦禹从中周旋相助,后果不堪设想。
而小仙有此横祸,始作俑者虽是于齐贤,可却也祸起于金溶月的算计。
哪怕如今化险为夷,可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既是发生过的,便没有办法不去计较。
所以,她半点不认为至今亦不觉得自己有错的金溶月哪里可怜。
……
离开香山别苑之后,冯霁雯未有直接回英廉府,而是顺道去了静云庵。
“太太,您说老太爷他们在商量什么呢?”
马车中,小茶想到方才在清风廊中的情形仍觉得大快人心,她一脸正气地问道:“是不是要将这金二小姐送官惩治啊?”
诗会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就此戛然而止后,袁枚与冯英廉靳霖,带着方才站出来指认金溶月的崔世友之女及向顷等人去往了一知小筑。
“袁枚先生必然不会行包庇之举。”冯霁雯道:“可送官惩治,只怕还得问一问金家愿不愿意。”
“金家?”小茶道:“金家肯定是护短的啊……那照这么说,是不是又得不了了之了?”
冯霁雯闻言笑了笑。
“你想得太过简单了。”
不了了之?
此事于金溶月及金家而言,所带来的影响,可比送官惩治要可怕得太多了。
“那……”
小茶还欲再问,却被小仙拿无奈的眼神制止了。
这丫头,话还真是多的让人头痛啊。
……
静云庵,内院正堂。
况太妃静坐于堂中,仪态一如既往地端庄清贵,灰蓝相间的旗服穿在她身上却也堪称赏心悦目,堪比华裳。
冯霁雯上前行礼。
“从香山枫会上回来?”她看着冯霁雯问道,一双似时时泛着冷意的美目中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和。
冯霁雯抬起右手衣袖轻轻嗅了嗅。
“我身上带来了香山上的气味儿吗?”
况太妃懒理她的话,只又问道:“怎么不回英廉府?”
“祖父与舒志都尚未回去,我一人回去了还得让厨房单独开灶,倒不如来您这儿蹭上一顿。”冯霁雯紧挨着太妃坐了下来,笑眯眯地道:“晌午太妃让厨房多加一道清炒冬笋吧。”
况太妃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眼,道:“全身上下,唯独这张脸皮让人望尘莫及。”
也没说是答应没答应留冯霁雯吃饭。
然而一旁的玉嬷嬷却会意地退了出去,就此往厨房吩咐去了。
她们这静云庵里历来没留谁用过饭,可独冯霁雯这么一个,蹭吃蹭吃蹭睡皆等同是家常便饭。
冯霁雯吃了半盏热茶,方才跟况太妃说起今日在香山枫会上所发生的事情。
她不瞒况太妃,将实情一五一十地说明了。
况太妃听罢倒没太多评论,亦不感到如何意外,但心里却是有数儿的。
冯霁雯的性子她看得清楚,并非是争强好胜之人,可也决计是不能吃亏的。而此番这么一顿炸毛,还能长了脑子反过来‘算计’她人,想必也是被惹急眼了。
这么想着,忽然觉得这幅模样同净槐十分相似。
冯霁雯不知高冷如太妃,心底已将她比作了一只猫儿,仍在自顾自地继续讲道:“我知道您怕是觉得我这么做欠妥,会惹出没必要的麻烦来,可一味地躲避麻烦也不是长久之计,既是如何都甩不掉,倒不如多下几回功夫,将这些麻烦尽数都给捅出来,再一鼓作气地给解决干净了——是也省得日后烦心了。”
“我也没说你做错什么了。”
况太妃这才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即便真是做错了,你如今嫁了人,年纪也不小了,后果也用不着旁人替你来担,是以也没有什么欠妥与否。”
冯霁雯听罢不由讪笑一声。
这话说得……还真是让人觉得孤立无援啊。
“景仁宫纵有意拉拢相护,但外人到底是外人,你料不到他们何时会变脸,这等人永远不值得信任,更不可将其视作长久稳固的靠山。。”太妃又道了一句:“故而你自己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到底是嘴硬心软,总是忍不住要提醒一二。
冯霁雯边拿了茶几上的糕点来吃,边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