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政老师”这头衔乍看起来像是教思想政治的,但其实和学科里常说的政治老师不是一回事。
虞风这个思政老师,主要负责给学生上思想品德教育课,在课程表上和音乐课、美术课、计算机课这三门一起共享一节课,四门课的老师轮流着来,具体落实到某个班上就是每四周一节对应的课程。
这是学校为了“综合素质教育”,所以给高一和高二年级开设的几门课程,每门课只有一个老师、负责两个年级所有班。
其实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知道这几门课只是走个流程,上课用不着严肃,又不参加高考,学生只当一周有一节娱乐放松的课来上。
虞风作为两个年级的思政老师,倒也没有和学生“作对”的意思,他并没有离经叛道地非要严肃传授思想品德知识,上课就给放电影看,师生都轻松高兴。
除了长相出众、脾气格外“亲民”之外,虞风就是个符合常规印象的水课老师。
黎琢瑾当时会和这个老师有课外的来往,主要是因为他太“叛逆”了——
上课睡觉,被巡逻的教导主任抓住不知道多少次,后来还被逮到逃课,认错态度不良好,教导主任大发雷霆,要叫家长和罚升旗仪式上念检讨,然而黎琢瑾消极抵抗、恕不配合。
黎琢瑾的班主任为了平息教导主任的“圣”怒,表示会拜托思政老师虞风给黎琢瑾补课,直到黎琢瑾写出千字检讨书为止。
虞风对这个飞来横祸的额外工作量,倒也接受良好,让黎琢瑾每天午休时间去他办公室,看各种三观健康的教育影视片。
黎琢瑾随波逐流,正好蹭教师办公室午休,比挤在教室环境里舒坦多了。
至于检讨书,那当然是一个字都懒得写的,反正虞风也不约束他,时间久了连教育片都不催他看了,可能是片单见底、没新片能放了。
后来有一天中午,黎琢瑾刚到教师办公室里写作业,虞梓就拎着饭盒来了。
他穿着印有隔壁初中校名的校服,一手拎饭盒,另一手抄在兜里,校服外套敞开着,里面一件黑色T恤,印着非主流的一串白色英文——「Nothing is impossible」。
少年尚且青涩,但眉眼漂亮得不可思议,眼里带着懒懒散散、似乎天也不怕地也不怕的笑意,墨黑的眼珠边缘仿佛有一层层涟漪轻动,没开口都藏着千言万语似的。
“爸,你宝贝儿子来给你送……饭了。”虞梓张扬地开了口,话快说完了才发现他爸没在办公室,里面也没其他老师,只有一个坐在角落位置的学生。
虞梓也不怕生,走到虞风的办公桌前坐下来,随口自我介绍:“我是虞风虞老师的儿子,你好啊,你知道虞老师去哪儿了吗?”
黎琢瑾目中无人惯了,也没因为这少年长得好看就另眼相待,他一副要得罪全世界的中二模样,哼了一声,没回答。
虞梓被哼得莫名其妙:“怎么,我爸得罪你了?不对啊,他一个水课老师,连作业都不用给学生布置,能怎么得罪人……话说这个办公室里不都是水课老师吗,你怎么在这挨罚?”
正嘀咕着,虞风这时恰好回来了,虞梓的注意力马上跑了,对他爸得意地一抬下巴:“惊喜不!”
虞风看起来惊吓比较多:“小兔崽子你逃课了?!今天是周三,现在是中午,你不在学校,跑我这儿来了!”
虞梓心情非常好:“别急别急,我没逃课,是我们教学楼的厕所下水道炸了,臭气熏天,教学环境非常恶劣,学校大发慈悲给放了今天的假,住校生回宿舍去了,我这样的走校生就回家了。”
虞风无语:“瞧瞧厕所炸了把你给高兴的。”
“要是学校炸了,我能更高兴。”虞梓对他爸招手,“我回家看冰箱里有菜,就做了饭给你带来,你老是不吃午饭,今天肯定也还没吃吧?”
虞风走过来,揉了揉虞梓的脑袋:“吃了也得说没吃啊,不能辜负我们家宝贝准备的惊喜。”
虞梓脑袋闪躲:“你别这么幼稚!我的发型!我的形象……”
虞风哈哈大笑,然后对角落里正在阴暗发芽似的黎琢瑾说:“对了,给你俩介绍一下。黎同学,这是老师的儿子,叫虞梓,梓树的梓,现在在旁边十六中上初二。小梓,这是……”
黎琢瑾合上了习题册,站起身打断了虞风的介绍:“虞老师,我今天有事,不上思政课了,明天再来。”
虞风愣了下,不过他惯来好说话,点点头:“行吧。”
黎琢瑾走出教师办公室时,听到里面虞梓还在跟虞风嘀咕:“爸,你也有不被学生待见的一天啊?”
“哪有,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不说了,看看你给我做了什么菜?”虞风说。
虞梓和他爸之间的相处方式,是黎琢瑾没见过的,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对那次见到虞梓,印象还挺深刻。
但黎琢瑾没想到,虞梓居然完全不记得了似的,如今说起认识多久了,虞梓是从第二年高考那两天算起的。
这让黎琢瑾有点不爽——他相貌气质都这么出众,虞梓见过之后居然没留印象?
简直是对他的另类侮辱!
黎琢瑾想到这里,卡积木的力气都加重了些。
“我洗完了,你要用浴室的话可以去了。”虞梓穿着睡袍,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打断了黎琢瑾的一心二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