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睡着呢，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啦？”

沈溪拿了把椅子坐到奶奶的对面，伸手摆弄地上散落的塑料花瓣，“我值日呢，搞得晚了些。”

奶奶拍了下他的手：“小兔崽子我好不容易好的！”

沈溪嘿嘿笑了两声，目光落在奶奶身后的麻袋上：“那些是做好的吗，晚点我给吴婶拿过去。”

“做好的。”奶奶起身往厨房走去，“先去给你爸上两柱香，一会过来吃饭。”

“好。”

沈溪端着一盘烧鸡来到小厅，把盘子放在父亲的遗像面前，桌面上掉了许多香灰，看起来脏兮兮的。

他点完香跪在地上，盯着父亲遗像上的眼睛出了神。

沈溪的家庭并不富有，五岁前他也过了一段幸福小孩的生活，五岁那年，他看着甜品店的奥特曼蛋糕走不动了，顽固的要求父亲买下来。

“等爸爸今天做完工回来就给你带好吗？”

小沈溪记得最后爸爸是这样回答他的，也记得这是爸爸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母亲拉着他的手赶到医院时，他看到病床上插着各种仪器昏迷不醒的父亲。

后来家里再也没有欢声笑语的声音，母亲的头发一夜之间发白，她一边要照顾成为植物人的丈夫，一边要为家庭生计所奔波，还要照料小沈溪，这样的日子她过了五年。

小沈溪那会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不会说话了，好像还认不出他的亲生儿子了，那个在他心中拥有高大形象的父亲突然卧床不起，突然骨瘦嶙峋，眼睛大得好像会掉出来一样。

父亲用力的睁着可怖的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沈溪想应该是他父亲想跟他说点什么，但用尽全力憋红眼睛掉下眼泪都说不出半句话。

父亲的死亡证明下来时，十岁的沈溪看到母亲轻叹了一口气，这五年她老了许多，所以她改嫁的时候沈溪没有说什么，他觉得要是跟在母亲身边就是个小拖油瓶，他不会阻止母亲去过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

虽然母亲离开他的那天，小沈溪到底还是没忍住哭了一晚上。

他经常想是不是自己给父母带来了灾难，如果不是他想吃那个蛋糕，父亲是不是就不会着急去工作挣钱，这样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在雇主家的三楼头朝地摔下来。

没有这些事情的话他是不是还能继续做个幸福小孩。

父亲会恨他吗，母亲会怨他吗，沈溪想一定会的吧，他自己都做不到原谅自己。

不断燃烧的香灰抖落在沈溪的手上，他被烫的回过神，将两柱香插在香器里面，拿起一旁的黑布将桌面擦拭干净。

热气腾腾的烧鸡凉了，奶奶在叫他吃饭。

沈溪的嘴巴抿成一条线，他说：“爸爸，我有点想你。”

第三章

前天晚上沈溪睡得不咋好，早上又差点迟到，踩点进教室的时候他嘴里还叼了个包子。

幸好今天老班没有提前来教室，不然他又免不了一顿批评。

九月份的天气还有些闷热，沈溪刚坐下的时候特意看了林承哲一眼。

要不说人家是好学生，班里都闹腾成那样了他还能静下心看书。

沈溪还记得昨晚的事情，他从书包里掏出一盒香蕉牛奶，伸手递给了新同桌。

“喝这个！我专门给你买的呢。”

林承哲轻轻抬头，他看见沈溪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双颊微微泛红，貌似因刚刚剧烈的奔跑，胸口还在上下起伏。

他重新将目光放回书上，“你喝吧，我吃过早餐了。”

相比较起来，沈溪似乎更需要这盒牛奶。

“我自己有！”沈溪说着又从书包里掏出另一盒巧克力牛奶，“早餐店阿姨说买一送一呢，我不喜欢香蕉味的，喝不了一点。”

林承哲头微微往后倾：“我是送的那个？”

”哎呀！”沈溪后知后觉的做解释：“香蕉味是我买的，巧克力才是送的，都说了专门给你买的！”

说完他就直接把牛奶塞进林承哲的桌肚里，然后美美的吃起了早餐。

关于昨天傍晚的事情林承哲并没有多问，毕竟他也不好奇，只是一句话就能帮别人的事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上午两堂课沈溪直接睡死了过去，大课间的时候被身旁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

他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到林承哲的座位上围满了人，每个人手上都拿着课题硬塞过来。

还有几个人都快把沈溪从座位上挤下去，至于他们是不是真的来虚心求教的不清楚，反正指英语问数学的是头一次见。

沈溪起身伸了下懒腰，他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出去走廊透透气。

阳光透过树叶照射在地面上，斑驳的光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沈溪的手肘随意的撑在栏杆上仰头闭眼感受阵阵凉风的拂过。

当他再次睁眼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张放大十倍的四眼仔的脸。

“哎呦我草！”沈溪差点被他吓尿，“你没事靠这么近干嘛？”

陈超戴的高度近视眼镜显得他原本就小的眼睛更小，他瘪瘪嘴：“你站这干嘛？晒太阳？”

沈溪从窗户看向座位的时候发现林承哲那边还是围着很多人，甚至已经有人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

“这凉快啊，还有风。”

“嘁！大夏天哪有风，装文艺少年啊？”陈超拿起手表，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

他点头示意沈溪：“去小卖部吗？请你吃烤肠。”

两人一拍即合，他们教室旁边就是楼梯，拐个弯就能下去。

沈溪刚抬脚还没跨出去，林承哲却突然叫住了他：“沈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