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重新检测异变源，注意天上的极光。”李今桉说完正要拉着左明亦离开，结果对方忽然在他面前跪下，抓着地上的雪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要……好热……”

他声音不小，但能听出来在尽力克制着，李今桉精神力探出去，却跟着一起堕入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湿热的空气里混杂着鱼腥味，他忽然被拉扯进在拉迪亚的记忆里。

他伸手试探，却扑了个空，明明刚刚还在自己手边的人，忽然就不见了。

李今桉很快挣扎出来，面前的景象忽然变了，他站在一处悬崖边，精神力还能探索到左明亦，但那方向指引着面前的悬崖。

他试探地朝悬崖下看了看，一道黑色的影子正顺着坡道滚落，一瞬间感觉自己如坠冰窟。

发生了什么？

他强迫自己冷静，抬手看了看时间，仅仅过去了半分钟而已，即便自由落地，这么短时间内也无法达到这么远的距离。

他还在幻觉里。

“方晴，能听到吗？”他手指冰冷，即便套着厚实的手套，也难抵从他心里生出来的冰冷。

方晴没有回答，白茫茫的雪地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喘气。

他也不敢喊出声，害怕雪崩。

他从腰间随身背着的枪袋里掏出收容枪，在光脑上调整型号，他望向漫天飘扬的极光，冻僵的手毅然按下扳机，在太阳穴上打下一枪。

眼前景象再次变换，但睁眼却还是没能看见左明亦的身影，他的精神力被方才的收容枪影响吸纳了不少，跟左明亦的连接也断了。

光脑“嘟嘟”叫了两声，李今桉拨开声音，方晴的声音传出来：“老大，确认是S级异端，精神类攻击，周围磁场缘故，夜晚能力增强，目前预估污染级别已经超过基地现有的超S级异端。”

“部署‘烟花’。”

“烟花”是收容武器之一，专门应对这种空气中粒子级别异端。

两人低声地交流，队伍很快到达指定地点，最后一处高山上来不及攀登，李今桉决定放弃，先重伤再下山等支援，这已经超出预估范围，首先要考虑全身而退。

可等到一切就位，李今桉的精神力恢复过来，搜寻整片区域，也没能找到左明亦的踪迹。

他数着地图上的绿色光点，那是他们队员的定位，正好缺着左明亦的。

“三、”

“二、”

“一，”李今桉瞄准点位，耳麦里忽然出现“嗞啦”一声。

“放。”

特行队除去两名受伤哨兵，和失踪的左明亦，剩下十六人一齐发射“烟花”，在空旷的雪山谷里，在绚烂的极光下，形成一个巨大的金色光圈。

每一个点又形成一个圆圈，一圈圈炸开，将空中的极光异端包围，而后如火球一般下坠。

“左上将！”

耳麦里忽然有人喊出声，李今桉立刻看向地图，代表左明亦的绿点再次出现，在他放弃的高山点位上。

他抬眸寻找过去，只见一道金色的烟花发射出去，冲着空气中最高最远的那片极光打过去。

“哥，口袋里。”

李今桉的精神力连接到左明亦，听到的就是这句话，他低头翻找着身上的口袋，最终在大衣内侧，贴近心脏位置的口袋里，摸到了一枚戒指。

他定定地看着那枚素圈戒指，内圈刻着一行字：“Good luck,in countless tomorrow”①

眼泪在从眼眶里掉出来的一刻，就被寒冷浸透，刮蹭在脸上冰凉无比，他抬眸再次看向那个山顶，看见黑色的身影坠落。

心脏宛若跟着一同坠落，然而他却无法大喊出声，只能奋力朝左明亦跑去。

跟着左明亦一同掉下来还有一只松鼠，因异变被放大了好几倍。

李今桉慌乱中开枪打中松鼠异端，摸出身上的安全气囊甩出去，万幸接住了左明亦。

他冲过去抱住左明亦，混乱中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以及惊吓过后的喘息。

左明亦伸手抚在他脑袋上，气息微弱到有些含混：“今桉，明……明天见。”

他声音像堵在深水中，李今桉抬眸看向他，才发现左明亦嘴角溢出些血沫，嗓子彻底失语，只有眼泪不住的奔涌出来，昭示他内心的慌乱。

“明亦……明亦……”

他颤抖着手，发出了救援信号，而后抹着左明亦嘴角的血，视线模糊到看不清，血和泪将李今桉的手套浸透，他丢掉手套，双手捧着左明亦的脸，俯身靠近，想要听清他的话。

他说：“一起……和我一起……”

左明亦没能把话说完，但李今桉已经听懂了。

这个计划倘若只有左明亦一个人执行，李今桉作为行动队长，势必会被第一时间调回首都调查。

所以从一开始，左明亦只告诉他要两人一起出事儿，一起被滞留在北欧基地。

李今桉幻象中没有感知错，左明亦想跟自己一起“死”。

他掌心学着左明亦幻化出冰刃，握着左明亦的手，在心脏偏开的一处，深深地钻了进去。

左明亦的嘴角扯开一个微笑，特质的药物开始起作用，将他的思维意识包裹，封闭了他的精神力后，陷入了沉睡。

李今桉悬着的心被放下，左明亦不是不着调的人，他现在这个样子就是没大碍，于是他忍着疼痛，低头吻在左明亦眉心。

血液在两人心口化开，洁白的雪地上，被浸染得触目惊心。

救援到时，方晴吓得腿一软，她猜测两人要有什么大动作，却没想到竟是这种血腥画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