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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松逐鹤(114)

作者: 美岱 阅读记录

王鄂神色一凛,“当然是给圣上!”

“哈哈!”林清笑出声来,众官员鲜少见到他脸上绽放如此笑容,平日那样肃凛,今日好似变了一个人。

“您笑什么,不是我说,您是兵部的堂官,骑射之术却是样样不行,这叫咱们百万将士如何看?您这三天两头请郎中的,何以展现我们大宁朝军风之雄壮威严?”王鄂毫不留情地道。

隋瑛听不下去了,“林尚书在前线时制定军纪,谋划战略,你有什么资格以骑射之术来断定一个人是否能够统领兵部?”

王鄂也是几杯酒下肚,胆子大了起来,本来官员间在朝上争斗、打架都不是什么罕见事,何况是现在的宴会时刻。

“我王鄂瞧不了那么远,今儿个诸位都是为了圣上驰骋猎场,就是礼部的人也都满载而归,你们俩兵部的…… ”

王鄂打了个嗝,指着林清,又缓缓将指尖挪向站在一边没说话的齐桓,“俩兵部的老大,跟个缩头乌龟似的,不擅骑射就直说,论个什么心肠好不好?怎么着,圣山今儿个还猎了一只虎,圣上心肠就不好啦?”

“就是!就是!兵部也不嫌丢人!”一些官员跟着起哄道。

齐桓依旧不语,只是神色阴鸷,定定地看向王鄂,他知道他这话的矛头对着的是林清,而林清只是嘴角衔笑,一言不发,

“王大人,我倒是想和你比一比剑术。”方才拒绝和武官比拼剑术的隋瑛朝前一步,幽幽地说。

“哎哟,您这真会挑软柿子捏。”王鄂皮笑肉不笑。

隋瑛却抽出长剑,冷道:”捏的就是你!”

“你!”王鄂当真忘了隋瑛除却琴艺,一手剑术就是在武将当中也相当出类拔萃,他竟生出十分的大胆,抽出身边随从配剑,大喊?一声:“我剑也未尝不利!”

官员们霎时起哄,纷纷喊着打一架,打一架!

张邈坐在一旁,一杯一杯喝着酒,欣赏眼前闹剧。

只是在隋瑛和王鄂对峙期间,林清不知何时从人群中退了出来,捡起一方几上不是何人落下的弯弓和箭簇。

他拿着长弓在手里掂量几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转身,林清立定,手持长弓,箭已在弦上!

“王大人!”他一声吒喝,众人循声望来,瞬间寂静。

“你…… ”看着直直对准自己的箭矢,王鄂睁大了眼睛,就连隋瑛都有瞬间失去呼吸。

只见林清持弓姿势熟练而凛然,眉目冰冷。

“不可!”隋瑛低声道。

话语刚落,只听嗖的一声,箭矢携万钧之力,瞬息飞至王鄂脸颊一侧,带起他鬓间的发丝,穿过众人,牢牢钉在校场后方的靶子中央!

众人皆是一身冷汗,王鄂则是双膝发软,官帽脱落,跪倒在地。

林清放下长弓,冷笑着,在这阒然寂静中注视他。

一旁的张邈,酒杯凝停半空,眼底竟现出惊恐,以至于双手颤抖,咣当一声,酒杯摔落在地。

“怎么会…… ”

他瞪大了眼睛,林清持箭射出的刹那,在这矫健身形上,他竟看到了另外一人!

他永生愧对、也无法忘记、死于二十年前的那一人!

第65章 这三个字有山河的重量……

他会箭术, 他当然会箭术。

当年林可言文武双全,骑射之术冠绝江南。他林清虽因身弱无法上马,却未尝丢落这弓箭之道。木棉树下的箭靶中央, 是一个被射烂了的空洞,那是他为自己和父亲留下的一道回忆的豁口。只是他从不在人前拿起长弓。

隋瑛愣在原地,好似看到多年前广陵府中那巍巍身影。长弓在手, 百步穿杨,两小儿立于一旁,为正中靶心而欢呼雀跃。林可言回首朝他们微笑,扬起弓向他们招手,好似叫他们过去。可是他们过去了, 这人却消失了。

隋瑛快步上前,自后钳住林清双肩:“你醉了。”

“他,他要杀人!”王鄂惊恐地喊叫,被众人扶起。

林清只是阴侧侧地笑, 神思附着在那箭矢上。他多想杀人,可他残余的智叫他不能杀人。随手扔掉弓箭,他朝后倚靠, 贴在隋瑛的胸膛上。

“他们怕我了。”林清侧首软软地说,好似孩童一般, “我喜欢他们怕我。”

“你的箭术很好。”隋瑛也笑了,“但我想带你回去了。”

“好。”

隋瑛朝众人颔首,不会王鄂一群人的叫嚣, 扶住林清离开了宴会。王鄂在醉意中盛怒, 捡起官帽哆嗦地带起,还不忘抹了一把自己凌乱的鬓角。方才他险些丧命,他还不知这林见善居然有如此大的胆量, 能在皇家宴会上对同僚下手。

他踉跄来到张邈面前,指着林隋离去的方向,愤慨道:“阁老,您是大人有大量,这两人跟太子做对,跟您叫板,还想谋害朝廷命官!哈哈,狼狈为奸,秽乱朝政,与这两人同朝为官,我真觉得羞耻!阁老,您就这样视而不见吗?这两人都要反了天了!”

“住嘴!”

张邈起身,将手中强压情绪方斟的一杯酒砸向王鄂,怒道:“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隋在山也算是摸到了个大学士的名头,品级在你之上!你一个刚上任的工部尚书,文渊阁阁门都未摸到过,岂能在这里对他妄言辱骂?”

王鄂震惊,嗫嚅道:“那……那林见善呢,他……他用箭,要取下官的命……”

“林见善,林见善……”张邈难以置信地笑出声来,“不会,怎么会?”

怪不得,这么多年同朝为官,林见善都给他一种熟悉而又疏远质感。任哪位年轻官员不对他张云深恭敬讨好一二,可这人既没有隋瑛、程菽那般自诩清流与他做对,却又不似寻常官员对他趋炎附势。他只是站在哪里,远远地看着他,无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