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队别慌张(34)
姜昂不明所以,也回头看去,眼角的泪痣轻轻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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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你,了了,我还当自己看错了。”杜同舟微笑着朝她们走来,眼睛像在春水里泡过一般的多情。
他看见孟了了对面坐着的姜昂,礼貌地点了点头,问她们是否介意他在这里坐一下。
孟了了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姜昂看了孟了了一眼,又看了已经坐下了的杜同舟一眼,说好巧,今天人都到齐了。
杜同舟疑惑地扬了扬眉毛,似是对她这句话的回应。
姜昂摇了摇头,伸出手道:“杜教授,久仰了。”
杜同舟更有些疑惑。
他是从未见过姜昂的,可姜昂似乎一眼就认出了他来,还说久仰,那只有一个可能,孟了了和她提过自己。
杜同舟有些高兴地笑了,和姜昂握了手:“初次见面。”
和姜昂寒暄了几句,杜同舟又看向孟了了,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和主任在这儿见个客户,看到你也在,过来打个招呼。”
孟了了顺着他的手看向餐厅角落的一个包间,随意点了点头。
“过去一块儿聊聊吗?刑事案件,涉案金额不小,律师费也高,主任会在所里组团队,你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我不做刑事。”孟了了言简意赅,看着又和以前并无二致了。
杜同舟轻叹一口气,显然对孟了了的冷脸以对感到很受伤。
但他随即又调整了情绪,笑着说:“也好,做刑事辩护总跑看守所警局的,压力不小。”
孟了了此时倒是一直盯着杜同舟不错眼了。
她忽然生出个疑问来,杜同舟是从什么时候起学会调整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如此温和无害的?
是一直如此,还是在那一年解锁的新技能?
杜同舟意识到孟了了正在审视自己,轻抚桌面的手有些不自然起来。
他也看向孟了了,看到她耳边别着的腊梅,笑着将身子凑近了些,伸手要替她将花拿下来。
孟了了下意识躲开,腊梅在她动的一瞬间落了地。
杜同舟的手扑了个空,手指有些尴尬地动了动。
他知道孟了了执拗,也并不往心里去,仍旧好脾气地问道:“这几天学校里和局里事儿多,我也好久没去律所了。明天我过去,中午一起吃饭,好好聊聊?”
姜昂托着腮,笑着看向孟了了,想听听她的回答。
“明天起我休年假。”
姜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说也难怪他们都误会孟了了对杜同舟还余情未了,这过分躲避的样子,像极了在和男朋友置气。
杜同舟有些尴尬地朝姜昂摊了摊手,像是在和姜昂解释,他家这个小朋友就是脾气大。
姜昂朝杜同舟笑笑,什么也没说。
杜同舟想了想,又道:“那过年的时候……”
“客户是冲着杜教授来的,别怠慢了人家。”孟了了打断了他,自顾自吃起了东西。
杜同舟半句话僵在嘴边,可当着姜昂的面,他也实在不好太过紧逼,只能认命地点了点头,起身要走。
“杜教授。”姜昂忽然叫住他,“听说你是纽约回来的?我最近也要去,正好问问你,纽约的冬天冷不冷?”
孟了了闻言,手中筷子一顿,抬眸扫了姜昂一眼。
杜同舟也被她这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出于礼貌,他还是点点头道:“冷,你要去的话,穿这身肯定不行。”
“好,听杜教授的。”姜昂看了看自己单薄的衣着,笑得眉眼弯弯。
杜同舟走后,孟了了也没了胃口,她等着姜昂把一桌子好菜挑精华的吃了,起身去结账。
服务员却说,她们这桌的帐已经结了。
姜昂笑盈盈地把自己那份转给孟了了,说杜同舟和我无亲无故,我不欠他这个人情。
孟了了也正在给杜同舟转钱,她看了眼姜昂,说要不咱俩能成朋友呢,想一块儿去了。
姜昂勾了勾嘴角,拉着孟了了出了餐厅。
餐厅外,北风已经停了,北京忽然变得很安静,像是在酝酿一个秘密。
然后,一片雪花从天而降,飘落在孟了了脚面。
“下雪了。”姜昂高兴地拉着孟了了跑到人行道上,看了会儿像是凭空出现的雪花,忽然问她,“你还记得吗?我们认识的那一天,上海也难得下了雪。”
孟了了脸色黯淡下来,点了点头。
她又怎么会忘记,那一天,她的父亲在上海的瑞金医院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也是那一天,她在病房外遇见了个穿着单薄、一直愣愣瞧着她和母亲抱头痛哭的姑娘,姑娘说是来看爷爷的,瑞金医院德高望重的老院长,也是她父亲的血液科主治医生。
还是那一天,那个姑娘递给她一杯热咖啡,说这个豆子苦得很,你把它喝了,以后再也不会觉得苦了。
“我那时候年少无知,信了你的话,真以为苦都喝完了。”孟了了苦笑了起来。
她在那一年失去了父亲,一贯乐观的母亲也沉郁了起来。她头一次觉得恍然无措,急需一个温暖的怀抱。
于是,她勇敢了一回,冲动了一回。
然后,她又一次喝到了一杯豆子很苦的咖啡,还是姜昂递给她的。
“人生总是这么苦,不止童年。”姜昂也笑。
孟了了叹了口气,和姜昂一起往停车场走:“你会比我幸福,起码你不拧巴。”
姜昂只看着她笑,不说话。
孟了了意识到,提到幸福,姜昂总是一笑而过。